首都舞蹈學(xué)院校門——
秋日的晨光把紅磚墻染成暖金色,楊紅背著洗得發(fā)白的帆布包,攥著皺巴巴的課程表,每走一步都輕得像怕踩碎地上的光斑。
“看見沒?就那個背雜牌包的!”
不遠(yuǎn)處香樟樹下傳來的聲音,像根細(xì)針突然扎進耳朵。楊紅腳步一頓,指尖瞬間攥緊課程表,紙角被捏得發(fā)皺。
林嬌嬌靠在樹干上,燙著當(dāng)時最時興的大波浪卷發(fā),手里把玩著最新款的bp機,機身在陽光下閃著冷光。她身邊兩個跟班湊得極近,三人的目光像帶著刺,直直扎在楊紅背上。
“聽說從農(nóng)村來的?誰不知道,首都舞蹈學(xué)院的學(xué)生都是非富即貴?”一個跟班捂著嘴笑,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路過的人都聽見,“我聽舞蹈老師說,她節(jié),早上林嬌嬌的話還在耳邊打轉(zhuǎn)。她深吸一口氣,伸手拿起桌上的老式座機,指尖在撥號鍵上猶豫了半天,才按下楊藝菲工作室的號碼。
“喂?”電話那頭傳來楊藝菲熟悉的聲音,帶著笑意,“楊紅?怎么這個時候打電話,是不是專業(yè)課跟不上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楊紅的眼淚瞬間就繃不住了,聲音哽咽著,捏著電話線的手指發(fā)白:“菲菲……她們說我是農(nóng)村土包子,說我不配學(xué)舞蹈……”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即傳來楊藝菲堅定的聲音,像一束光突然照進黑暗:“農(nóng)村怎么了?你在麥田里跳的舞,比那些只會模仿的城里姑娘有生命力多了!”
“你先別急,對了,我跟你說,你們下周不是新生開學(xué)典禮嗎?咱們就用‘田間即興舞’反擊!”
“田間即興舞?”楊紅愣住了,眼底閃過一絲光亮,又很快暗下去,“可是……她們本來就因為我是農(nóng)村的笑我,要是我跳這個,她們會不會更笑話我啊?”
“不會!”楊藝菲的聲音斬釘截鐵,“你聽我說,你跳的不是舞,是你從小到大的日子!你把在田里插秧、割麥、追蝴蝶的動作編進去,把風(fēng)吹麥浪的感覺融進去,讓她們看看,什么叫真正有靈魂的舞蹈!把別人嘲笑你的地方變成你的閃光點,這才是最好的反擊!”
楊紅看著窗外的梧桐樹,陽光透過葉縫落在課本上,在“田間舞蹈”四個字上投下細(xì)碎的光斑。她攥緊拳頭,指甲不再掐著掌心,眼神漸漸變得堅定。
“好,”她輕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卻滿是決心,“我試試!”
接下來的幾天里,楊紅幾乎把所有課余時間都用在了編舞上。她在練功房的角落反復(fù)練習(xí),把小時候在田里干活的動作拆解開來——彎腰割麥的弧度、風(fēng)吹過時身體的擺動、追逐蝴蝶時的輕盈跳躍,一點點融入舞蹈里。有時候練到深夜,練功房里只剩下她一個人,鏡子里的姑娘穿著舊練功服,額頭上滿是汗水,眼神卻亮得驚人。
新生開學(xué)典禮當(dāng)天——大禮堂里燈火通明。
紅色的地毯從門口鋪到舞臺,新生們按班級坐好,嘰嘰喳喳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林嬌嬌坐在前排,手里拿著節(jié)目單,當(dāng)看到“楊紅獨舞《麥浪》”的字樣時,忍不住跟身邊的兩個女生笑出聲。
“《麥浪》?她該不會要在臺上插秧吧?”
追隨林嬌嬌的那一群女生也跟著笑起來,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周圍的人聽見。楊紅坐在后臺,聽到笑聲,手心微微出汗。她深吸一口氣,摸了摸帆布包里楊藝菲給她寄來的磁帶——那是楊藝菲特意找人制作的伴奏,里面混著風(fēng)吹麥浪的沙沙聲。
“接下來,有請新生楊紅,為我們帶來獨舞《麥浪》!”
主持人的聲音落下,禮堂里的燈光突然暗下來。楊紅穿著簡單的白色練功服,赤著腳走上舞臺。沒有華麗的道具,沒有精致的妝容,只有一束追光打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伴奏響起的瞬間,禮堂里突然安靜下來。風(fēng)吹麥浪的沙沙聲從音響里傳出來,楊紅深吸一口氣,手臂緩緩抬起——那動作輕柔又有力,像極了麥田里被風(fēng)吹起的麥稈,帶著泥土的氣息。
她的腳步輕盈地在舞臺上移動,時而跳躍,像麥穗在風(fēng)里搖擺;時而俯身,像在田間輕輕拔草;時而旋轉(zhuǎn),裙擺揚起,像極了小時候看到的麥浪翻滾的模樣。每一個動作都帶著煙火氣,每一個眼神都滿是真誠,仿佛把整個麥田都搬到了舞臺上。
臺下的議論聲漸漸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舞臺上。林嬌嬌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手里的節(jié)目單被她攥得發(fā)皺,指甲深深掐進紙里。她看著舞臺上的楊紅,看著那些充滿生命力的動作,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嫉妒——她學(xué)了十幾年的舞蹈,請的都是最好的老師,卻從來沒跳出過這樣有靈魂-->>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