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夫人口中的妹子便是祝四的生母,祝家的女眷,除了祝夫人和她嫡出的女兒,沒有哪一個能有套體面衣裳的。
她們私下接個什么活,賺點銀子貼補溫飽花銷,大半也要上交到公中由祝夫人支配。
素日里攢不下銀,更指望不了祝老爺,他自己都要伸手同夫人支銀子。
祝四才得差事沒多久,月俸都沒發(fā)幾個月呢,今日又花銷了大半,清高不了。
他起身離桌,滿懷感激拜謝嫡母:“多謝母親惦記姨娘?!?
祝夫人語氣溫和:“這有什么,有合適的,自然還是以你這邊為緊的?!?
她說得理所當然,好似長久以來就是這樣做的。
祝四自要領情,又鄭重謝了一回。
心緒不佳,祝夫人沒多會就放了筷子,她一放筷,祝四也跟著停了箸。
母慈子孝說了幾句閑話,祝四才辭了出來,臨出院子時,他回頭瞥了一眼,見祝迎夏正殷勤準備著收拾碗碟。
祝四的臥房在東廂房,他原本和其他幾個庶弟擠在另一處的,上差后,才得了夫人示下,分出這一間給他娘仨用。
房分內(nèi)外隔開,姨娘和妹妹住里頭,他自住外間。
姨娘打進祝家,從未擁有過自己的房間,以前偶爾需要伺候祝老爺,只需等信兒,然后祝老爺?shù)臅咳?,從來待不到過夜。
這倒是有一點好,祝家不存在寵妾滅妻這一說詞,祝老爺沒有需要的時候,妾和妾生的就是祝家的使人。
“哥,你回來了。”祝逢春笑著迎出來。祝四有了差事,她和姨娘的日子好過了很多。
走到一半,又打了個轉(zhuǎn),拿盆在一邊的爐子上取了些熱水,絞濕帕子遞給他。
關心道:“今日下值怎么這么晚?”
逢春這個名字是姨娘取的,一個妾肚皮里出來的女娃,祝家無人在意姓名,叫著叫著也就定下了。
她和祝迎夏只差了幾個月,長相隨父,并不突出,但祝四對他這個妹子非常好。
他不敢將昨夜差點丟了命的事跟她說,便道:“下值被同僚拉去喝了兩盅,回來又在正房用了膳,是遲了些?!?
祝四接過熱帕子:“你和姨娘吃了沒?”
逢春臉一下垮了:“你知道的,按往常你今日不在家午膳,送過來的定量少的很?!?
就是吃了,但不頂餓。
這大概也是,祝夫人會叫他一起用午膳的其一原因,他如今當著差,自然是區(qū)別于其他的庶子庶女。
他面色變了變,眼底浮起一抹心疼:“是不是還餓?”
逢春是懂事的,知道這個家里的情況,她不想哥哥擔心,很輕地搖搖頭:“還好,我本來飯量就不大。”
祝四又問:“姨娘呢?”
“去后廚幫忙收拾了?!?
飯不給多吃,該做的事一樣不少,祝四皺了下眉。
自平安她們娘仨脫離祝家后,后廚沒了人,又新指了另一房姨娘帶了個庶女過去頂了。
當然是祝家最沒地位的,她們不敢反抗主母,卻敢使喚祝四那性子軟的姨娘,見著人都要叫去搭把手。
逢春接著說:“也沒聽你說明日沐休呀?”
“不是沐休。我回來與父親有事要談?!?
逢春“哦”了聲:“那你睡半日吧,入夜父親才到家呢。要不要我燒水給你沐浴?!?
柴火是矜貴的東西,在祝家也是要省著用的,逢春純粹就是心疼自己的親哥哥太過疲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