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到了懷里的那個擱著他的紅絲石硯,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趕忙將紅絲石硯拿了出來,雙手恭恭敬敬地遞給晏逐星。
“縣主,千錯萬錯都是下官和那孽障的錯!是犬子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您。求您大發(fā)慈悲,饒了他一命吧!求您了!”
他朝著晏逐星的方向,也砰砰磕起頭來。
晏逐星冷眼看著腳下苦苦哀求的知府,心中并無多少憐憫。
若她不是縣主,若她沒有永安王撐腰,只是棠家村的村姑棠云婋。邢文瑯將她捉拿入獄折磨,這知府會后悔嗎?
當然不會。
但如今邢文瑯的命還有用。
她緩緩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邢天海,目光平靜無波:“饒他一命?邢知府,倒也不是不行?!?
邢天海猛地抬起頭,眼中迸發(fā)出狂喜和難以置信的光芒,如同溺水之人終于看到了一線生機:“謝縣主!謝縣主大恩大德!下官……”
“倒也不必急著謝本縣主。”晏逐星打斷了他的話。
邢天海頓時緊張了起來。
這令嘉縣主到底想做什么?
拿他當狗耍呢?
他屏住了呼吸,不敢質問,安靜等著晏逐星說出下一句話。
晏逐星淡淡道:“本縣主有一事,需邢知府去辦。辦成了,令郎的性命,本縣主便不再追究?!?
“縣主請吩咐!下官赴湯蹈火,萬死不辭!”邢天海忙不迭地應承。
晏逐星一字一句道:“本縣主要你親自徹查,當年青州府治下棠家村童生棠風陵,錄科考功名疑似被頂替一案?!?
“我要當年所有涉事考官、廩生、保結人、乃至試卷存檔、錄科名錄的卷宗。一應人證物證,事無巨細,給我查個水落石出!”
永安王去查,哪有邢天海這個青州知府查起來動作快。
怕邢天海不夠用心,晏逐星再次開口敲打他:“邢知府,這是你兒子唯一的活路。你最好查得明白些?!?
邢天海渾身一顫,但不敢有絲毫遲疑,重重叩首:“下官遵命。下官定當竭盡全力,徹查此案!定給縣主,和棠先生一個交代!”
說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一旁的謝翊寧。
“王爺,下官可以去查案了么?”
“去吧。本王只給你三天時間,三天時間查不出,你兒子那邊……”謝翊寧沒有說完。
邢天海就哆嗦了一下。
“下官一定竭盡全力,不眠不休,將此案徹查到底!”
謝翊寧這才微微頷首,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邢天海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沖出茶樓,官袍下擺都被自己踩了幾腳也渾然不覺,只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朝著府衙方向踉蹌奔去。
一進府門,那壓抑了許久的恐懼瞬間被眼前的景象點燃成滔天怒火。
他唯一的兒子邢文瑯,正癱在正廳的軟榻上,哼哼唧唧,慘不忍睹。
左半邊臉腫得像個發(fā)面饅頭,嘴唇破裂,血跡斑斑,幾顆碎牙就擺在旁邊的托盤里。身上的中衣也被血給浸透了,看著十分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