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遠侯拿捏關家的籌碼,無非就兩點。
要么是關萬海惹上了棘手的麻煩,非得仰仗侯府的權勢才能擺平,不得不俯首聽命。
要么便是關萬海心比天高,妄想攀附侯府這棵大樹,讓生意更上一層樓,這才低聲下氣地求到了定遠侯跟前。
說來說去,無外乎都是追名逐利。
這時,外邊忽然傳來了一個丫鬟的聲音。
“四小姐,老太爺想見您。請您隨奴婢來?!?
晏逐星正想探探關家的情況,因而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她換了身素色的衣裳,就跟著丫鬟去見關老爺子。
來之前她就已經摸清了關家的底細。
三個女兒皆已出嫁,關老夫人三年前過世,如今這宅子里,只住了關老爺子、關萬海夫婦,以及那位備受寵愛的幼子關曜。
不過片刻,便到了正廳。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奇異的香味。
晏逐星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隨后掃視了一眼屋內的環(huán)境。
屋內陳設十分簡單,正中一張八仙桌,兩側是幾張?zhí)珟熞巍?
關老爺子坐在主位,關萬海夫婦坐在他左側下首,關曜則占據了右側的位置。
他歪著頭直勾勾地打量著晏逐星,像是在看什么從未見過的稀罕物。
而關老爺子則將她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那眼神不像在看失散多年的孫女,倒像是在審視一個物件。
關曜搶先開口:“你就是我四姐?你怎么和大姐二姐三姐他們長得都不像?”
關萬海夫婦對視一眼,額頭上瞬間冒出了冷汗。
糟了,事關重大,他們并未將真相告知家中其他人。
日后不會出什么岔子吧。
晏逐星勾唇,笑意不達眼底:“哦?哪里不像?”
不等關曜開口,關萬海便搶先回答:“你別聽這混小子胡說,你只是和霞兒他們不像,但你和你祖母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你就是咱們關家的孩子。”
而后他推了楊氏一把,楊氏當即會意,上前找借口牽著關曜離開。
“走,娘給你烤年糕吃,待會再給你四姐也送一份?!?
不等關曜再出聲,便捂了他的嘴,半拖半抱地將他帶離了正廳。
屋內頓時只剩下了關老爺子、還有關萬海和晏逐星。
關老爺子終于開口了。
“你就是星兒?”
晏逐星隨意行了一禮:“定遠侯府晏逐星見過老爺子?!?
聽到這話,關老爺子眼眸驟然一沉。
這丫頭自報侯府門庭,又不稱呼他為祖父,分明是看不起他們商賈之家。
他今日非得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不可。
被侯府認作嫡女又如何,她骨子里流著的還不是他們關家血脈,既然是關家的孩子,自然就得聽他關山的。
他冷冷地盯著晏逐星:“你能回來認祖歸宗,是侯爺心善。這些年你在侯府錦衣玉食。這份恩情,你萬不能忘?!?
晏逐星沒吭聲,想聽聽他還能說出多少她不愛聽的話。
關老爺子見她不回答,繼續(xù)訓誡:“女子之道,首重德容功。如今你既在侯府,更需謹慎行,恪守本分?!?
“侯府門楣高貴,規(guī)矩森嚴,不比尋常小戶。一舉一動,皆要合乎婦道,貞靜嫻淑為上。萬不可因自己的一點小性子,丟了侯府的顏面,更損了我關家的名聲!你可明白?”
晏逐星挑眉看向關老爺子。
沒想到,關老爺子一把年紀了,沒當過官,但“官威”還挺重。
一旁的關萬??闯隽烁赣H有意敲打剛來的晏逐星,心下暗暗著急,趕忙起身打圓場:“父親,星兒最懂事最孝順了,侯爺也很疼愛她。您少說兩句,省得孩子以為您不歡迎她回家……”
話未說完,便被關老爺子一記凌厲的眼刀橫了過去,生生噎住。
關老爺子心下冷哼:剛認回來就不服管教,若再縱著,這丫頭怕不是要蹬鼻子上臉,騎到他這個祖父頭上作威作福了。
見晏逐星依舊沒說話,關老爺子清了清嗓子,繼續(xù)道:
“你要時刻記著,你能有今日,根子還在關家。而你的弟弟關曜……”
說到孫兒,他的語氣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偏寵。
“你弟弟是我關家未來的頂梁柱,是光耀門楣的希望。你既在侯府,得了好處,就該多為他籌謀打算。要懂得在侯爺面前為你弟弟多美美,替他鋪路。這才是你做姐姐的本分。”
“扶持你弟弟,便是扶持整個關家,也是報答侯府恩情、盡孝道的最好法子。你可記住了?”
晏逐星被他厚顏無恥的做派給氣笑了。
她回來的第一天,竟然就妄想打壓她,讓她用侯府的人脈銀錢扶持關曜。
關老爺子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我有今日,根子在關家?”她一字一頓地反問。
“若非你娘生下你,若非你爹帶你去青州,你又怎會被定遠侯府收養(yǎng)。”關老爺子振振有詞。
“你如今得了榮華富貴,難不成就要將血脈近親都拋棄?”
“若我沒被收養(yǎng),死在了外頭,你們可會給我償命?”晏逐星再一次反問。
關老爺子臉色頓時被氣得煞白。
馬上過年了,說什么償命不償命的,這是在詛咒他?
還沒等他訓斥晏逐星忤逆長輩,就看到晏逐星把目光轉向了一旁的關萬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