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若正低頭整理藥箱,聞抬眸,眼神平靜無波。“離王殿下傷及肺腑,血脈阻滯,藥力深入自然伴隨痛楚。忍一忍,對傷口愈合有好處?!彼D了頓,補充道,“若殿下覺得在下醫(yī)術(shù)不精,也可另請高明?!闭Z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送客之意。裴離心中一凜,連忙擠出虛弱的笑容,“姑娘說笑了,姑娘妙手回春,小王感激不盡,只是怕疼罷了。”
他心中暗恨,這女人油鹽不進(jìn),軟硬不吃,比裴九肆更難揣測。而裴九肆那邊,也并未閑著。賀昭被他派了出去,暗中加強對商行各處,尤其是裴離所在院落周圍的監(jiān)控。同時,裴九肆故意放出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比如“京城那邊似乎有異動”“線索指向某個江南富商”之類,讓這些話語若有似無地飄進(jìn)裴離耳中,試探他的反應(yīng)。
裴離躺在床上,看似閉目養(yǎng)神,實則心急如焚。商行的防衛(wèi)明顯嚴(yán)密了許多,他安插在暗處的人傳遞消息變得異常困難。裴九肆和夕若的態(tài)度也讓他捉摸不透——救了他,卻又防著他。給他治傷,卻又帶著冰冷的審視。尤其是夕若那雙手,每次換藥都讓他有種被剝開偽裝、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錯覺。他必須盡快行動,找到裴九肆查到的證據(jù),或者…制造新的混亂。
這日深夜,萬籟俱寂。裴離確認(rèn)外面守衛(wèi)換崗的間隙,悄無聲息地從床上坐起。胸前的傷口因動作牽扯傳來劇痛,他悶哼一聲,額頭瞬間布滿冷汗。但他眼中狠厲之色一閃而過,這點痛楚與他的目標(biāo)相比,不值一提。他迅速套上一件深色外袍,動作雖因傷而略顯遲滯,卻絕非一個瀕死重傷之人能做到的靈活。他像一道影子,無聲地滑出房門,避開廊下巡邏的護(hù)衛(wèi),目標(biāo)明確地朝著商行深處、存放重要賬冊和往來信函的書房潛去。
他需要找到裴九肆所說的調(diào)查結(jié)果,看看他們到底掌握了多少對他不利的證據(jù)。然而,他剛摸到書房所在的院落外墻,一道清冷的聲音如同鬼魅般在他身后響起,“離王殿下重傷未愈,深夜不臥床靜養(yǎng),在這商行重地徘徊,意欲何為?”裴離身形猛地一僵,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他緩緩轉(zhuǎn)過身。月光下,夕若一身素衣,靜靜地站在廊柱的陰影里,手中并未提燈,那雙清亮的眸子在夜色中卻仿佛能洞穿一切,正冷冷地注視著他。她并非偶然撞見,那姿態(tài),分明是等候多時。裴離的心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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