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肆那帶著寵溺和一絲調(diào)侃的輕刮,讓夕若緊繃的心弦微微松了些。她皺了皺鼻子,低聲道,“善良?我只是不想臟了商行的地界。”她目光瞥向那扇緊閉的房門,里面躺著的是個巨大的麻煩,“你說釣魚,魚餌可別把鉤子吞了,反倒傷了自己。”“放心,”裴九肆眼神沉靜,帶著掌控全局的篤定,“他傷不了我們。他現(xiàn)在是網(wǎng)中魚,餌再誘人,也翻不出浪。盯著他的人,不止我們一雙眼睛。他留在明處,他背后的人才會著急,才會動。”
他握住夕若微涼的手,“只是辛苦你,還要應付他。”夕若反握住他的手,指尖傳來他掌心的溫度,驅散了方才處理傷口時沾染的冰冷血腥氣?!爸灰卜?,我就當他是一截需要縫合的木樁?!彼D了頓,聲音更低,“不過,他剛才那番痛改前非的樣子,倒讓我想起一件事。”“嗯?”“我方才仔細看了,那傷口的位置、角度,還有殘留的力道痕跡…”夕若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探究。
“不像是從背后或側面襲來的致命殺招,倒像是正面迎擊時,刻意偏了那么一點。而且,以他的身手,若真遭遇高手刺殺,不該只受這一處傷,連點搏斗的擦痕都沒有,干凈得像特意擺出來的?!迸峋潘恋捻查g深如寒潭。他之前只道裴離是使苦肉計混進來,卻沒想到這苦肉本身也透著算計?!澳闶钦f,這傷…可能并非刺客所為?”“或者,刺客本就是他自己安排,下手分寸拿捏得極準。”
夕若的聲音帶著醫(yī)者的冷靜剖析,“失血量看著嚇人,但避開了要害和主要經(jīng)脈,看著兇險,實則恢復起來會比真正搏命留下的傷快得多。他喊疼是真疼,但…未必有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虛弱不堪。”她想起裴離在昏迷前那句“剛到青竹鎮(zhèn)就…”,以及醒來后對裴九肆那番情真意切的“懺悔”,心頭疑云更重。這人,連受傷都在演戲,步步為營。
裴九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帶著了然的嘲諷。“好,好一個離王殿下。這戲做得倒是全套,連傷勢都精心設計過??磥硭@趟所圖不小,不僅要麻痹我們,還想借機探查我們到底掌握了多少?!彼烈髌蹋瑢οθ舻??!澳愕挠^察至關重要。既如此,我們便將計就計。你依舊每日盡心為他診治換藥,不必點破傷口疑點,只當不知。我倒要看看,他拖著這副重傷之軀,留在商行,到底想翻出什么浪花。至于他裝虛弱…”
裴九肆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我會讓他虛弱得恰到好處,想動也動不了?!苯酉聛淼膬扇眨绦斜砻嫫届o,暗流卻悄然涌動。夕若每日準時踏入裴離的房間,動作依舊精準利落,包扎得一絲不茍,神情卻比之前更添了幾分疏離的審視。她換藥時,指尖偶爾會不經(jīng)意地按壓傷口附近的穴位,力道拿捏在會引發(fā)疼痛卻又不至于崩裂傷口的邊緣。
裴離每每疼得額角青筋暴起,冷汗涔涔,卻只能強忍著,不敢有絲毫異動,唯恐暴露自己并非全無抵抗之力。夕若那清冷的眼神掃過他時,他總覺得像被刀鋒刮過,仿佛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那雙眼看穿,這感覺比傷口的疼痛更讓他如芒在背?!跋θ艄媚锸址ň?,只是這藥似乎格外灼痛?”一次換藥后,裴離喘著粗氣,試探著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