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穆定安這時也道:“阿姐,你讓他去管北營那幫爛攤子?北營那幫老油條,哪個不是在邊關(guān)混了好幾年的?”
    “他一個新晉的百夫長,去了不說陽奉陰違,恐怕連一道命令都傳不下去!”
    穆定安的聲音里滿是質(zhì)疑和疑惑。
    他承認(rèn)這個叫李萬年的家伙力氣大得嚇人,身體硬得跟鐵塊一樣。
    可打架厲害,不代表會帶兵!
    管理一個爛到根的軍營,靠的不是拳頭,是手腕,是資歷,是威望!
    這些,這個李萬年有嗎?
    他有些不理解阿姐的做法。
    穆紅纓只是靜靜的瞥了自家弟弟一眼。
    可就是這一眼,仿佛帶著天生的血脈壓制。
    穆定安脖子一縮,哪怕還有想說的話,也硬生生給咽了回去,非常果斷的閉上了嘴。
    穆紅纓這才將目光重新投向李萬年。
    “你的顧慮,我明白?!?
    她的聲音清冷,卻帶著一種讓人信服的力量。
    “校尉的名頭,我現(xiàn)在給不了你,那是需要朝廷任命的?!?
    “但是,權(quán)力,我能給你。”
    李萬年猛地抬起頭,眼中精芒閃動。
    只聽穆紅纓繼續(xù)說道:“你的功勞,太大。潛入敵營,刺探軍情,陣斬敵酋,帶回蠻族結(jié)盟、北境叛亂這兩樁關(guān)乎國本的驚天情報?!?
    “這份奏章遞上去,朝廷若是不賞,天下人都會心寒?!?
    “最終的賞賜,只在輕與重兩者徘徊。”
    “所以,我向朝廷,為你請了兩個賞?!?
    “一個是校尉之職,一個是都尉之職。”
    聽到這里,李萬年呼吸都屏住了。
    連旁邊的穆定安都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
    校尉!
    那可是一營主將!
    而李萬年現(xiàn)在還是個什么?還只是個百夫長,一個新晉的百夫長,一個剛剛從普通平民轉(zhuǎn)成官身的九品武官。
    不過想到李萬年的此等舉動,若是朝廷真授予個校尉之職,好像也是個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
    甚至,若是個出生好的,恐怕還會讓不少人覺得給一個校尉之職的獎勵太低了。
    哪怕那個出生好的人也是個百夫長之職。
    穆紅纓繼續(xù)道:“校尉之職,對于你來說,是一步登天,朝廷怕是需要好好權(quán)衡權(quán)衡,至于這權(quán)衡結(jié)果……我猜不到。”
    “但是,都尉之職,我卻是知道,這是板上釘釘?shù)?!?
    “你的功勞擺在這里,如山如海,誰也抹不掉!朝廷若連一個都尉都不肯給,那就是在寒北境數(shù)十萬將士的心!”
    “哪怕不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朝廷都不敢這么做?!?
    “更何況,是處在如今這個即將有蠻族來犯的節(jié)骨眼。”
    “所以,我會直接下達(dá)將令,讓你以都尉之身,暫代北營校尉之職!”
    都尉!
    暫代!
    這四個字,讓李萬年瞬間明白了穆紅纓的用意!
    屬于是將在外,先斬后奏。
    在基本上確定至少會是個都尉的情況下,穆紅纓直接把這個身份坐實(shí)。
    之后,等旨意過來,基本上也就沒有任何后顧之憂了。
    而以一個都尉之身,去暫代一個校尉之職,就要合理太多,阻力也會小上太多。
    尤其是在北營大部分都尉和百夫長都被拿下的情況下。
    都尉掌千人,像南營,就有四個都尉。
    只不過由于許延年比較強(qiáng)勢,又因?yàn)閯倎頃r,那四個都尉陽奉陰違,因此直接拿走了那四個都尉的權(quán)力,讓都尉一職在南營顯得透明一般。
    可在北營,卻不一樣,光看如今空缺的都尉人數(shù)也知道。
    北營五個都尉,如今只剩下一個,百夫長之職,更是直接少了十幾個人。
    一個都尉暫代校尉之權(quán),完全是可行的。
    至于站不站得住腳,能不能把北營整頓好,那就是個人本事問題了。
    穆紅纓的魄力與決心,展露無遺。
    她這是鐵了心要用自己這把快刀,去斬北營那堆亂麻!
    這是給了他李萬年天大的機(jī)會。
    他不再有任何猶豫。
    “噗通!”
    他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末將,領(lǐng)命!”
    “起來吧?!?
    穆紅纓抬了抬手,隨即道:“北營是個爛攤子,光靠你一個人,是唱不了獨(dú)角戲的。你有什么要求,現(xiàn)在可以提。”
    李萬年站起身,毫不客氣地開口。
    “主將大人,末將確實(shí)有幾個不情之請!”
    “第一,末將希望能將我這趟草原之行的九名弟兄,一并調(diào)入北營!他們與末將一同出生入死,彼此信賴,是我最可靠的臂膀!”
    “第二,末將懇請,將南營鐵匠鋪的工匠王右溪,調(diào)任北營,擔(dān)任鐵匠鋪主事!”
    “北營軍械被張莽等人倒賣,剩下的恐怕也是些殘次品。末將需要一個信得過,又有真本事的工匠,為我重整武備!”
    穆紅纓聽完,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都允了?!?
    她說完,從腰間解下一塊通體漆黑,刻著一個“穆”字的令牌,遞給李萬年。
    “這是我的將令。見此令,如見我本人。北營之內(nèi),有不服者,可先斬后奏!”
    “還有暫代校尉的文書,等下給你送來,你到時拿著文書,好去北營交接?!?
    令牌入手冰涼。
    李萬年心頭卻是火熱,因?yàn)樗雷约何兆〉?,是自己的未來?
    ……
    返回南營的路上,許延年騎在馬上,一路都有些沉默。
    他時不時地側(cè)頭看一眼身邊的李萬年,眼神復(fù)雜,有震驚,有感慨,更多的,是一種難以喻的欣慰和擔(dān)憂。
    “李萬年啊李萬年,你小子,真是給我長臉??!”許延年終于還是沒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小。
    李萬年笑著提醒道:“大人,我五十多歲了,您可才四十歲吧?”
    許延年看著李萬年那張比自己還年輕的臉,一拍腦門。
    “瞧我這搞的,每次看到你這張比我還年輕的臉,我都下意識的忽略了你的年齡?!?
    “你這家伙,是真有東西啊,要不是前朝皇帝不信李,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前朝遺留的皇子皇孫了?!?
    開了個小玩笑后,許延年繼續(xù)感慨道:
    “從百夫長到代校尉,你這躥升的速度,比坐火箭還快!老子在邊關(guān)混了十幾年,才爬到校尉這個位置,你小子倒好,幾天功夫就跟我平起平坐了!”
    話是這么說,但他臉上卻沒有半點(diǎn)嫉妒,全是與有榮焉的笑意。
    李萬年咧嘴:“這一切,都是校尉大人提攜?!?
    “少給老子戴高帽!”
    許延年笑罵一句,神情卻又嚴(yán)肅起來,
    “不過,我得提醒你。北營那地方,水深得很!張莽那幫人雖然被一鍋端了,但下面的兵油子,哪個不是混了幾年的老兵痞-->>?他們陽奉陰違的手段,比你想的要多得多!”
    “你這一去,是龍是蟲,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別把事情想得太簡單!”
    李萬年重重點(diǎn)頭:“大人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