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狼那非人的咆哮聲撕裂了后臺壓抑的空氣,他周身彌漫的黑紅色霧氣仿佛有生命般蠕動,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甜與焦糊混合的氣味。那雙原本空洞的眼睛,此刻被注入了一種冰冷的、程序化的惡意,死死鎖定在紀憐淮身上。他原本相對瘦削的身體肌肉不自然地賁張隆起,青筋如同虬龍般盤繞在皮膚下,每一次踏步都讓水泥地面發(fā)出沉悶的震動,速度快得拖出了殘影,如同一頭發(fā)狂的兇獸,直撲而來!
死亡的威脅如同冰水澆頭,瞬間籠罩了紀憐淮。但她歷經(jīng)多次生死考驗的心志早已堅如磐石。電光石火間,她腦海中閃過數(shù)個念頭:絕不能在此刻暴露玄珠和共情力的真正力量,否則不僅前功盡棄,更會打草驚蛇,讓“痛楚神殿”提高警惕,甚至可能危及西園寺整個團隊。但面對這明顯被邪術(shù)強化、失去理智的攻擊,尋常的閃避或格擋恐怕難以奏效。
“小心!”西園寺雄一的驚呼聲響起,帶著導演特有的、即使在危急關(guān)頭也不忘觀察本能的急促。他幾乎是本能地想推開身邊的攝影師,自己卻擋在了紀憐淮側(cè)前方一點的位置,試圖用身體阻擋一下那瘋狂的沖擊。這位資深導演的勇氣和對團隊的保護欲,在此刻展露無遺。
紀憐淮動了。她沒有選擇后退,反而迎著影狼的沖勢,腳下步伐一錯,身體如同風中柳絮般向側(cè)后方飄去,動作看似輕柔,卻妙到毫巔地避開了影狼志在必得的撲擊鋒芒。同時,她一直握在手中的電子記事板“失手”脫飛,恰到好處地砸向影狼的面門,并非為了造成傷害,而是短暫干擾其視線和攻擊節(jié)奏。
“砰!”影狼一爪揮空,狠狠砸在紀憐淮剛才站立位置后的一個鐵質(zhì)器械柜上,堅硬的金屬柜面瞬間凹陷下去,留下清晰的爪痕。他毫不在意飛來的記事板,任由其砸在額頭碎裂,動作沒有絲毫停滯,扭身再次撲向紀憐淮,喉嚨里的嗬嗬聲更加刺耳。
“攔住他!保安!”西園寺大聲呼喊,后臺其他工作人員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幾名反應(yīng)過來的保安壯著膽子試圖上前阻攔,卻被影狼隨手一揮,如同拍蒼蠅般輕易掃飛出去,撞在墻上呻吟不止,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對手。
混亂中,紀憐淮眼神銳利,一邊憑借遠超常人的反應(yīng)速度和幽稷潛移默化改善的身體素質(zhì)進行閃避,一邊將共情力凝聚成極其細微的一束,不再是廣域感知,而是如同最鋒利的手術(shù)刀,精準地刺向影狼意識被禁錮的核心區(qū)域。她必須在不引起太大動靜的情況下,嘗試干擾那股控制他的邪異能量。
她的意識觸須如同潛入了一片狂暴的、由痛苦和混亂構(gòu)成的黑暗海洋。影狼本身的意識如同被鎖在深海牢籠中的困獸,充滿了絕望、憤怒和無法說的劇痛。而在這片意識海洋的上方,一道冰冷、扭曲、如同荊棘編織的契約烙印正散發(fā)著暗紅色的光芒,如同提線木偶的操縱桿,強行抽取著影狼的痛苦,轉(zhuǎn)化為狂暴的力量,并灌輸著針對紀憐淮的殺戮指令。
“破!”紀憐淮心中默念,將一縷蘊含著玄珠凈化之力的共情意念,如同細針般刺向那契約烙印的一個能量節(jié)點。她不敢用力過猛,生怕徹底摧毀影狼本就脆弱的意識,只求能暫時打斷控制。
“嗡!”影狼前沖的身影猛地一滯,發(fā)出一聲更加痛苦和困惑的嘶吼,周身的黑紅霧氣劇烈波動了一下,眼中的惡意出現(xiàn)了瞬間的渙散。他抱著頭,身體搖晃,攻擊動作被打斷。
這短暫的間隙已經(jīng)足夠,西園寺團隊中一名身手矯健的現(xiàn)場助理,趁機抄起地上一根掉落的宣傳旗桿,從側(cè)面狠狠捅在影狼的膝窩處。影狼吃痛,單膝跪地。其他保安也反應(yīng)過來,一擁而上,用電擊棍和防暴叉勉強將他暫時制住,但他仍在瘋狂掙扎,力量大得驚人。
“怎么回事?他怎么會突然發(fā)狂?”格斗場的管理人員驚慌失措地跑過來,臉色煞白。這場面顯然超出了他們的控制范圍。
西園寺導演迅速鎮(zhèn)定下來,他扶起紀憐淮,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現(xiàn)場和仍在嘶吼的影狼,沉聲道:“他的精神狀態(tài)極不穩(wěn)定,可能使用了某種極度危險的違禁藥物。必須立刻隔離并送醫(yī)!我們的拍攝暫停,所有人撤離后臺,確保安全!”他這番話既解釋了突發(fā)狀況,也順勢為團隊撤離找到了合理借口,更保護了紀憐淮,將焦點轉(zhuǎn)移到選手自身問題上。
紀憐淮順勢表現(xiàn)出驚魂未定的樣子,靠在西園寺身邊,低聲道:“謝謝導演……我沒事?!彼哪抗鈪s飛快地掃過那扇之前引起她注意的、散發(fā)著邪異能量的鐵門,發(fā)現(xiàn)門縫下的暗紅色光暈在影狼被制住后,似乎微微黯淡了一些,但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并未消失,反而更加陰冷。
“走,先離開這里?!蔽鲌@寺護著紀憐淮和團隊成員,迅速向出口退去。他的眼神與紀憐淮短暫交匯,充滿了凝重與詢問。紀憐淮微微點頭,示意自己無恙,但情況比預想的更復雜。
撤離過程還算順利,格斗場方面顯然也急于平息事端,并未過多阻攔?;氐脚R時駐地,關(guān)上房門,隔絕了外界的喧囂,氣氛才真正松弛下來,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憂慮。
“憐淮姐,你沒事吧?”林星瀾早已得到消息,焦急地等在那里,看到紀憐淮安然無恙,才松了口氣,但臉上憂色未褪。
“我沒事,星瀾?!奔o憐淮安撫地拍拍她的手,隨即看向西園寺,“導演,剛才多虧了你?!?
西園寺擺擺手,眉頭緊鎖:“不必客氣,我們是一個團隊。但剛才的情況……絕不是簡單的藥物失控。影狼的狀態(tài),還有他攻擊的針對性……太詭異了。紀女士,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他的目光銳利,顯然不相信之前的意外是偶然。
紀憐淮沉吟片刻,決定透露部分信息,畢竟西園寺是重要的合作者,需要一定的知情權(quán)來配合行動?!坝袄堑囊庾R被某種外力控制了,”她選擇了一個相對容易理解的表述,“類似高級催眠或精神操控,但手段非常邪惡。他的攻擊目標明確是我,可能……與我正在研究的某些‘敏感’領(lǐng)域有關(guān)。”她暗示了與邪教相關(guān)的調(diào)查。
西園寺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更加深沉:“果然如此……我拍攝邊緣題材這么多年,接觸過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現(xiàn)象??磥?,這次我們真的捅了一個馬蜂窩?!彼麤]有追問細節(jié),顯示出了極大的信任和專業(yè)的克制,“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需要團隊如何配合?”
這時,加密通訊器響起,是郁堯和王越澤的緊急連線。
“老紀!你沒事吧?”王越澤的聲音帶著后怕和憤怒,“后臺的能量讀數(shù)剛才爆表了!尤其是你標記的那扇門附近!我們監(jiān)測到一股強烈的意識控制信號發(fā)射,目標就是影狼!你被鎖定了!這幫混蛋!”
“我沒事,越澤?!奔o憐淮冷靜回應(yīng),“對方已經(jīng)察覺到了我們的調(diào)查,并且采取了行動。影狼是他們的棋子?!?
郁堯沉穩(wěn)的聲音傳來:“安全第一。是否需要立刻撤離?我們可以安排接應(yīng)?!?
“不,”紀憐淮果斷拒絕,“現(xiàn)在撤離,等于告訴對方我們心虛,而且會失去深入調(diào)查的機會。他們雖然察覺,但未必清楚我們的具體身份和目的。這次襲擊,更像是一次警告和試探。我們可以將計就計?!?
“將計就計?”西園寺若有所思。
“對,”紀憐淮眼中閃過睿智的光芒,“我可以表現(xiàn)得更加‘驚弓之鳥’,對超自然現(xiàn)象表現(xiàn)出過度的、學術(shù)性的恐懼和好奇,甚至主動在西園寺導演的紀錄片中‘無意’透露一些相關(guān)的、半真半假的民間傳說或研究猜想。這樣,一方面可以麻痹對方,讓他們認為我只是個誤打誤撞、對神秘學感興趣的學者,另一方面……或許能引蛇出洞,看看他們下一步會有什么動作?!?
王越澤立刻明白了:“妙?。±霞o!你這是要扮豬吃老虎!我可以配合你在外圍散布一些模糊的、關(guān)于格斗場‘詛咒’或‘古老儀式’的網(wǎng)絡(luò)謠,把水攪渾!”
郁堯思考片刻,同意了方案:“可以。但必須加強安保措施。西園寺導演,請務(wù)必確保團隊人員的安全距離,非必要不進入核心危險區(qū)域。憐淮,你一切小心,隨時保持聯(lián)絡(luò)。”
計劃就此定下。接下來的幾天,紀憐淮刻意改變了行為模式。她不再像之前那樣冷靜觀察,而是顯得有些神經(jīng)質(zhì),經(jīng)常在片場“無意”中與工作人員討論起一些關(guān)于“痛苦崇拜”、“靈魂契約”的偏遠地區(qū)傳說,甚至“不小心”讓一些打印出來的、關(guān)于“痛楚神殿”歷史碎片(經(jīng)過處理的信息)的資料“遺落”在休息區(qū)。她在面對格斗場面時,也表現(xiàn)出遠超之前的“恐懼”和“不適”,但又帶著一種固執(zhí)的“研究熱情”。
西園寺導演默契地配合著,在紀錄片拍攝中,增加了對一些格斗場古老傳聞、選手心理壓力等話題的探討,鏡頭也更多地捕捉那些陰暗的角落和工作人員諱莫如深的表情,營造出一種探究隱秘的氛圍。
果然,這種變化引起了暗處觀察者的注意。紀憐淮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種冰冷的窺視感再次出現(xiàn),而且頻率增加了。對方似乎在評估,在判斷她這個“學者”的真正威脅程度。
幾天后,一個意外的“機會”出現(xiàn)了。格斗場方面,一位自稱是高級經(jīng)理的人找到了西園寺團隊,表示對紀錄片很感興趣,希望能“深度合作”,并邀請團隊參觀一些“不對外公開的、具有歷史價值的場館設(shè)施”,包括那間紀憐淮之前注意到的“廢棄設(shè)備間”,聲稱那里保留著格斗場早期的一些珍貴資料和物品。
這邀請來得突兀而刻意,充滿了陷阱的味道。但這也是紀憐淮等待的“引蛇出洞”的機會。
“告訴他們,我們很感興趣,但需要準備一下,明天下午參觀?!奔o憐淮對西園寺說,眼神冷靜,“是時候,去看看那扇門后面,到底藏著什么了?!?
夜幕降臨,紀憐淮獨自在房間內(nèi)調(diào)息,玄珠緩緩旋轉(zhuǎn),滋養(yǎng)著精神。她知道,明天的“參觀”,很可能就是與“痛楚神殿”的第一次正面接觸,危險程度遠超之前。但她心中并無恐懼,只有一種即將揭開謎底的冷靜與決然。
與此同時,在千禧城某個不為人知的陰暗角落,一個身披暗紅色長袍、面容隱藏在兜帽陰影下的人,正通過一個散發(fā)著微弱紅光的晶體球,注視著格斗場的三維模型。晶體球中映出的,正是紀憐淮那看似惶恐不安、實則眼眸深處一片清明的影像。
“有趣的靈魂……充滿恐懼,卻又隱藏著特殊的光亮……”一個沙啞、如同金屬摩擦般的聲音低語著,“或許……是比那些粗鄙的格斗手,更合適的‘容器’……準備迎接我們的‘客人’吧,讓她見識一下,‘痛楚’的真諦……”
格斗場高級經(jīng)理的邀請,如同一張精心編織的蛛網(wǎng),帶著看似誘人的餌料,懸在紀憐淮和西園寺團隊面前。參觀“不對外公開的歷史設(shè)施”,尤其是那間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廢棄設(shè)備間”,這意圖過于明顯,幾乎是將“陷阱”二字寫在了明處。然而,對于決心深入虎穴的調(diào)查者而,這同樣是揭開真相不可或缺的契機。
“答應(yīng)他們?!奔o憐淮對西園寺導演說,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但我們需要做好準備,這絕不會是一次輕松的‘參觀’?!?
西園寺雄一深吸一口氣,導演的直覺讓他深知其中的風險,但記錄真相的使命感壓倒了一切?!拔颐靼?。團隊方面,我會精簡人員,只帶最核心、最可靠的攝影師和錄音師,其他人留守外圍接應(yīng)。設(shè)備也會做雙重準備,-->>明面上是拍攝素材,暗地里……”他看向紀憐淮。
“王越澤會提供技術(shù)支持?!奔o憐淮接口道,“我們需要隱蔽的通訊、環(huán)境監(jiān)測和緊急求救裝置。越澤,你能搞定嗎?”
加密頻道里立刻傳來王越澤信心滿滿又帶著緊張的聲音:“放心吧老紀!包在我身上!我已經(jīng)改裝好了幾個微型傳感器,可以偽裝成紐扣或者設(shè)備配件,能實時傳輸環(huán)境能量讀數(shù)、聲波頻率和簡易生命體征。通訊器我也做了加密和抗干擾處理,不過……如果對方有強力的信號屏蔽場,效果會打折扣。你們一定要小心!”
郁堯沉穩(wěn)的聲音也加入了討論:“外圍策應(yīng)我已經(jīng)安排好了?;瘡d的行動小組會偽裝成各種身份,分散在格斗場周邊區(qū)域,一旦收到你們的緊急信號,五分鐘內(nèi)可以強行突入。但是憐淮,里面的事情……主要靠你和西園寺導演隨機應(yīng)變了。首要目標是確保安全,獲取情報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