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來得太巧了?!?
云家剛出事,這個所謂的“證據(jù)”就到了父親手里。
內(nèi)容還這么赤裸裸地指名道姓燕王克扣軍餉。
這是動搖國本的大罪??!
陷害他們的人會留下這樣的把柄嗎?
這不是一個陷阱嗎?
一個引誘他們?nèi)ゴ蛄硪晃换首拥男∷惚P,然后借刀殺人。
云芷抬起頭想要說出口自己的懷疑。
但又對上父母那一雙雙懇求和期盼的眼睛。
那是瀕死之人最后一點對于“活著”的渴望。
她的嘴堵住了。
她能說什么呢?
說可能是假的?是圈套?
在這最后的時候親手掐滅他們最后一根火苗嗎?
那樣無異于直接殺了他們。
“爹,娘?!?
云芷艱難開口。
“就算真是這樣,可是我與娘如今都是待罪之身,連宮門都踏入不了啊,又怎能把這東西呈給陛下?”
“你能!”
云景淵不容置疑。
“不是的,我真的不行?。 ?
云芷搖頭說:
“太子殿下已經(jīng)沒有辦法了?!?
“是攝政王!不是太子!”
云景淵呼吸陡然急促起來。
他目光盯著自己的親生女兒,一字一頓說出的名字讓人難以相信……
他說去,拿著這些東西去找蕭墨寒。
”轟!”
云芷腦海當中好像有什么炸響開來!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聽錯啦。
“您說什么!”
“我說拿這個物事去找,找那攝政王蕭墨寒!”
你讓我去找誰”
云芷沒等父親說完就脫口而出,簡直是毫不客氣地說出來一個名字。
“爹!你瘋了嗎!!”
云芷的聲音都在打顫,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荒謬。
“蕭墨寒是誰?他是皇帝的利劍啊!他踩著我們盟友的尸骨換來的赫赫戰(zhàn)功的劊子手??!他是我們云家最大的仇人??!”
我求他干什么?
求他幫我們?
這簡直是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
引頸就戮,與虎謀皮!
“他不是我們的仇人??!”
云景淵大聲反駁。
“芷兒,你不明白,朝堂之上沒有永遠的敵人,現(xiàn)在信里說燕王,而燕王就是蕭墨寒最大的政敵,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這是我們唯一可以打動他的籌碼??!”
云芷只覺一陣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她看著眼前這個為了活命已經(jīng)有些失去理智的父親。
“所以,你是要我拿著這個真真假假的東西去挑起一場黨爭?拿蕭墨寒當槍使?爹,你告訴我,你覺得那個蕭墨寒傻嗎?他看不出來這其中的兇險?”
“他會?!?
云景淵篤定道。
“扳倒燕王對他有天大的好處!他不會拒絕!”
“那我們云家呢?”
云芷的笑容凄涼。
“我們云家在這場神仙打架里能得到什么?只會被碾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只要能活下去就行!”
鄭氏突然尖叫起來。
她沖過來,死死抓住云芷的手臂,指甲幾乎都要掐進肉里了。
“我不想死啊!芷兒,娘不想死??!你就可憐可憐我們吧,求求他好不好?”
“你去求他,他會答應(yīng)的!他……”
鄭氏說到這里,忽然住了口,不敢再說下去。
但是云芷懂了。
她全都知道。
因為她那段荒唐而又早已被自己親手掩埋的過去。
因為年少時,她曾一路追著那個冷淡的少年跑,整整五年啊。
因為在整個帝都里,所有人都知道,丞相府的女兒云芷,愛慕著那位不受皇帝待見的攝政王蕭墨寒。
所以此時此刻,她的父母才會想到,利用這段不堪回首的記憶。
云芷的心,一下子涼透了。
原來,在家里人眼里,她最后的價值,就只是用那點可憐的、已經(jīng)褪色的舊情,去給曾經(jīng)的仇人搖尾乞憐。
“芷兒……”
云景淵的聲音低了下來,帶著哀求。
“爹知道,這是委屈你了。可是現(xiàn)在只有你能見到他,也只有你能把話說在他面前?!?
“為了我們云家上下三百多口人的性命,你就幫幫我吧!”
這位年過半百,曾也是朝堂上叱咤風云的丞相大人,竟然對著自己的女兒,要跪下來!
云芷扶住了他。
她不再辯駁。
也不再開口。
整個正堂里靜得可怕。
很久以后,她從父親手里拿過了那塊焦黑的絲絹。
它很輕,卻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她的胸口。
她看著父母臉上重新燃燒起來的死灰之色,淡淡開口:
“他的王府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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