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呼吸聲平穩(wěn),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你挖走了我的左膀右臂?!敝x靖堯的聲音不帶怒氣,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但每個字都砸得很實。
蘇蕪沒有半點要道歉的意思,她走到落地窗邊,單手插在褲袋里,看著樓下穿行的車流。
“你的左膀右臂,現(xiàn)在有了更重要的任務?!彼穆曇敉高^聽筒,冷靜地傳過去,“你的堡壘太堅固,嚴律攻不進來,所以他開始收買外圍的哨兵?!?
電話那頭沉默著,等著她繼續(xù)。
“小陳剛剛告訴我,嚴律的團隊在頻繁接觸華星傳媒的副總裁,高源?!碧K蕪不緊不慢地拋出情報,“他們沒談任何具體的商業(yè)合作,一直在聊‘公眾人物的私德與社會影響力’,話題幾次都引向了我和方少秋的過去?!?
蘇蕪停頓了一下,讓這個信息有足夠的時間發(fā)酵。
“高源和謝家的基金會有深度合作,跟你私交也不錯。嚴律想借他的手,用華星看似中立的媒體身份,發(fā)動一輪針對我的‘軟性’負面報道。不造謠,只‘引導’,用誅心的方式,來質(zhì)疑我的人品,從而影響涅槃工作室的品牌形象?!?
謝靖堯依然沒有出聲。
蘇蕪繼續(xù)說:“小陳如果繼續(xù)待在你身邊,他能做的,頂多是在這篇報道出來之后,第一時間向你匯報,然后啟動危機公關(guān)。那叫救火?!?
她轉(zhuǎn)過身,背靠著冰冷的玻璃。
“但現(xiàn)在,他是涅槃的運營總監(jiān)。他可以名正順地,在火星燃起之前,就代表涅槃去處理這場潛在的危機。這叫防火?!?
“他不再只是你的助理,他是一家公司的核心高管,這家公司是你親口承認的‘謝家核心力量’。保護我,保護涅槃,就是保護他自己的事業(yè)和期權(quán)。這個邏輯,比單純的忠誠更穩(wěn)固?!?
這一番話,徹底改變了這次通話的性質(zhì)。它不再是老板對一個合作伙伴“挖墻腳”行為的質(zhì)問,而變成了兩個戰(zhàn)略家之間,關(guān)于資源最優(yōu)配置的探討。
“我明白了。”
終于,謝靖堯的聲音再次響起,那層薄薄的責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平等的審視。
“你的判斷,比我的團隊更快?!彼姓J了這一點。
“因為我站在船頭?!碧K蕪淡淡回應,“我第一個感受到風向的變化?!?
“很好。”謝靖堯似乎在電話那頭笑了笑,雖然聽不見聲音,但蘇蕪能感覺到那種緊繃感的松弛?!凹热荒憧吹酶宄?,那這艘船的航向,由你來定?!?
這是一個巨大的放權(quán)。
“從現(xiàn)在起,所有關(guān)于嚴律的攻防信息,權(quán)限全部對你開放。謝家在京城的關(guān)系網(wǎng)絡里,與嚴律、京鼎,以及他背后‘遠航資本’有過來往的所有人,他們的詳細資料,林周會在半小時內(nèi)全部打包發(fā)給你?!?
“我需要你做的,是把這些人,變成我們的眼睛,或者,變成刺向嚴律的武器?!?
蘇蕪沒有立刻回答。她知道,這既是信任,也是考驗。
謝靖堯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話鋒一轉(zhuǎn)。
“不過,我需要提醒你一句?!彼恼Z氣嚴肅起來,“謝家內(nèi)部,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樣,樂于見到一個帶著自己帝國的‘謝太太’。尤其是我那幾位叔伯,他們是老派人,講究根正苗紅。在他們眼里,你和方少秋的那段過去,是隨時可能引爆的風險?!?
“他們給了我壓力,也等于給了你壓力?!敝x靖堯的聲音很直接,“他們需要看到一場勝利,一場干凈利落,能徹底展現(xiàn)你價值的勝利。以此來證明,我的選擇沒有錯,你不是謝家的負債,而是能帶來增值的資產(chǎn)?!?
“知道了?!碧K蕪的回答只有三個字。
她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鼓勵,只需要明確的目標和足夠的籌碼。
“讓他們看好。”蘇蕪對著電話說,“《渡-->>舟》的下一輪宣傳,會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案。那不僅僅是一場商業(yè)活動,更是一份宣。一份對嚴律的宣,也是對所有觀望者和質(zhì)疑者的宣。”
“我等你的好消息?!敝x靖堯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辦公室里恢復了安靜。
蘇蕪放下手機,在辦公桌后坐下。
她打開電腦,屏幕上并列著兩個窗口。
左邊,是她和方少秋的加密聊天框,對話還停留在她上一次的指令。那是一條充滿了絕望和不甘的線,連著一個復仇者的陰暗心理。
右邊,林周的郵件剛剛彈了出來,標題是《謝氏關(guān)系網(wǎng)絡-涉嚴律京鼎遠航資本關(guān)聯(lián)人物檔案-最高權(quán)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