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點，涅槃工作室的會客室。

小陳端坐在沙發(fā)上，背脊挺得筆直，雙手放在膝蓋上。他的姿態(tài)標準得像是教科書里的范例，一絲不茍。

蘇蕪推門進來，手里端著兩杯水。她將其中一杯放到小陳面前的茶幾上，自己則在他對面的單人沙發(fā)坐下。

“不用這么緊張?！碧K蕪開口，打破了房間里的安靜。

小陳扶了一下眼鏡，嘴唇動了動?！爸x太太，您找我……”

“叫我蘇總吧?！碧K蕪打斷他，“在工作室，我只是涅槃的負責人?！?

她沒有直接切入主題，反而換了個話題?！胺缴偾锏陌缸樱銖念^到尾都跟了。你怎么看？”

這個問題出乎小陳的預料。他愣了一下，似乎在快速組織語。

“方先生……輸?shù)貌辉！彼卮鸬眯⌒囊硪恚八凸懒四?，也高估了資本的力量?！?

“那你對‘一葦渡江’呢？”蘇蕪繼續(xù)問。

提到這個名字，小陳的眼神明顯亮了一下，緊繃的肩膀也放松了些許?！啊督鸾z雀》我看過，非常震撼。創(chuàng)作者……很了不起?！?

蘇蕪看著他，沒有說話。

小陳似乎感覺到了什么，補充道：“我敬佩她能把自己的經(jīng)歷，變成刺向不公的武器?！?

“說得好?！碧K蕪點頭，終于將話題拉了回來?！澳鶚劰ぷ魇?，現(xiàn)在需要一個能管理這些‘武器’的人。一個具備頂級行政能力，能協(xié)調所有部門，確保整個項目精準運行的……運營總監(jiān)?！?

她刻意加重了“運營總監(jiān)”四個字。

小陳的呼吸停頓了一瞬。他跟著謝靖堯，見過的場面不計其數(shù)，聽過的職位名號更是繁多。可這四個字從蘇蕪嘴里說出來，像一顆石子投進他平靜的心湖。

“我只是一個助理。”他低聲說，語氣里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黯淡。

“助理負責處理雜務，運營總監(jiān)負責創(chuàng)造價值。”蘇蕪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直視他，“小陳，你在謝先生身邊，把所有事都處理得井井有條，滴水不漏。但你覺得，那些是你的價值嗎？”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示意小陳跟過來。窗外，是京城繁華的cbd景象。

“看到那些樓了嗎？”蘇蕪指著窗外，“謝家是其中最高的一座。但你在那里面，永遠只能待在頂層辦公室外的那一小塊地方，確保里面的齒輪順利運轉。你永遠碰不到核心的藍圖?！?

她轉過身，從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遞給小陳。

“這是《渡舟》的項目藍圖?！?

小陳猶豫著接過，翻開了第一頁。那不是冰冷的數(shù)據(jù)和條款，而是一幅幅充滿生命力的概念圖，一個宏大世界的雛形在他眼前展開。

“我需要的，不是一個只聽指令的助理?！碧K蕪的聲音很平靜，“我需要一個合伙人，一個能幫我把這個世界真正建立起來的人。涅槃工作室的運營總監(jiān)，我給你這個職位，外加公司百分之三的期權?！?

小陳的手指攥緊了文件邊緣，紙張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空氣都開始變得凝重。

“謝總對我，有知遇之恩?！彼K于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我沒讓你忘恩負義。”蘇蕪說，“我只是在問你，你想不想擁有自己的作品。一個刻著你名字，而不只是‘謝靖堯助理’這個標簽的作品?！?

小陳緩緩抬起頭，鏡片后的眼睛里，翻涌著復雜的情緒。

“在謝家，我做得再好，也只是一個好用的工具?！彼穆曇艉茌p，卻帶著沉甸甸的重量，“我的天花板-->>，在進謝家的第一天，就已經(jīng)定好了。我尊敬謝總，他像一臺精密的計算機，永遠正確，永遠強大。但……我不想一輩子，只服務于冰冷的法律和資本博弈?！?

他把文件輕輕放回桌上，像是放下了某種決心。

“我真正的專業(yè)，是文化項目管理。我夢想的，是參與到一個能被很多人看到，能影響很多人思想的作品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