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海域已經(jīng)肅清,汪家一夜傾覆,這只是個開始!下一步,便是整個浙江,乃至整個東南沿海!”
“倭寇,完了!我們盤踞多年的那條路,也斷了!”
陳煜捻著胡須,不置可否,目光依舊平靜:“所以呢?”
“所以,我們必須另尋出路!”
沈子墨的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
“漕海一體!這是國策,是那位伯爺安身立命的根本,更是陛下欽點的陽謀!”
“汪家之死,就是殺雞儆猴,告訴我們所有人,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他身體前傾,一字一頓地說道。
“天,要變了!我們不能再抱著過去的老皇歷?!?
“與其等著被他一個個清算,不如趁著現(xiàn)在他立足未穩(wěn),百廢待興,需要用錢、用人的時候,主動送上一份大禮,買一張新船的船票!”
陳煜終于放下了茶杯,古井無波的眼神中,泛起了一絲波瀾。
他不得不承認(rèn),沈子墨說的每一個字,都敲在了他的心坎上。
陸明淵來到溫州才多久?
先是以雷霆之勢,收攏民心,讓整個溫州的百姓都視其為救星。
緊接著,組建榮兵商會,將退伍的丘八和朝廷捆綁在一起,擰成一股誰也不敢輕易觸碰的勢力。
而后,借力打力,一夜之間便將盤踞舟山、稱霸海上的汪家連根拔起!
這一樁樁,一件件,哪里像是一個十二歲少年能做出來的事情?
其心智之妖,手段之老辣,簡直聞所未聞!
更可怕的是,他背后站著的是整個大乾朝廷,是嘉靖皇帝的意志。
“那位伯爺……想要什么?”
陳煜緩緩開口,聲音沙啞。
“他什么都想要。”
沈子墨冷笑一聲。
“他要錢,重建溫州,安置流民,犒賞三軍,哪一樣不是吞金巨獸?”
“他要人,要我們這些地頭蛇低下頭,為他的‘漕海一體’鋪路!”
“他更要名,要一份青史留名的不世之功!”
陳煜沉默了。
他知道,沈子墨說的是對的。
良久,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你想怎么做?”
看到陳煜終于松口,沈子墨精神一振,立刻道出了自己的計劃。
“汪家倒臺,我們兩家之前許諾給他的五十萬兩銀子,還差四十萬兩?!?
“我們不僅要把這四十萬兩補上,還要主動加碼!再給五十萬兩?!?
“明日一早,你我二人,親自送到他的府上!”
“再給五十萬兩?”
陳煜倒吸一口涼氣。
算上前面的,這可是要給出去一百萬兩,這幾乎是他們兩家流動資金的一半了。
“這五十萬兩,是投名狀!”
“我們不僅要給錢,還要表態(tài),全力支持陸明淵在溫州的一切舉措,全力配合‘漕海一體’的推行!”
“需要人手,就出人手,需要船只,就出船只!”
陳煜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他盯著沈子墨,一字一頓地問。
“我們的利潤呢?”
“利潤,自然是有的?!?
沈子墨的嘴角勾起一抹狐貍般的笑容。
“我們付出這么多,求的,自然是開海之后的回報?!?
“漕海一體,利益巨大,我們不要多,只要兩成!”
“另外,我們需要伯爺?shù)摹貦?quán)票擬’,確保我們兩家的商船,在未來的海貿(mào)中,能有一席之地,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做正經(jīng)生意!”
特權(quán)票擬!
這四個字一出,書房內(nèi)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這相當(dāng)于官方授權(quán)的特許經(jīng)營權(quán)。
有了這個,他們就從過去偷偷摸摸的走私販,一躍成為官府庇護下的皇商!
身份地位,天差地別!
陳煜的眼睛亮了起來,心中飛快地盤算著。
用一百萬兩銀子和暫時的低頭,去換取一個光明正大的未來,以及漕海一體兩成的龐大利潤……這筆買賣,劃算!太劃算了!
“好!”陳煜猛地一拍桌子,下定了決心。
“就這么辦!沈兄,你我兩家同氣連枝,這一次,便賭一把大的!”
“賭那位少年伯爺,有容人之量,更有開天之能!”
沈子墨哈哈大笑起來,胸中的郁結(jié)之氣一掃而空。
“陳兄放心,這位冠文伯,絕非池中之物。我們今日的投資,日后必有百倍千倍的回報!”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