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升龍城。
自從石頭將軍在此地全殲惠靈頓殘部后,這座飽經(jīng)戰(zhàn)火的城市,便成了大夏南征軍的大本營。
城內(nèi),原先的安南王宮,已經(jīng)被改造成了南征軍臨時指揮部。
此刻,指揮部內(nèi),氣氛熱烈。
車騎大將軍,破虜侯石頭,正張開雙臂,給了剛剛風(fēng)塵仆仆趕到的一位將領(lǐng),一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熊抱。
“好你個秦鋒!一年不見,又給你小子立了這么大的功勞!踏平莫斯科,活捉羅剎大公,嘖嘖,這名聲,都快蓋過我老石了!”石頭蒲扇般的大手,在秦鋒的后背上,拍得“砰砰”作響。
秦鋒被他拍得一陣齜牙咧嘴,苦笑道:“石頭,你再用點力,我這把老骨頭,就得散在你這兒了。到時候南疆這仗,你一個人打吧?!?
“哈哈哈!”石頭爽朗地大笑起來,“你小子身子骨結(jié)實著呢!再說了,有你這位鎮(zhèn)北大將軍在,我老石也能松快松快不是?”
兩位大夏軍功最盛的將領(lǐng),久別重逢,彼此間的語,充滿了袍澤之情。
他們身后,林勇、張奎安等北征軍將領(lǐng),也和石頭的部下們,熱情地打著招呼。兩支原本并無交集的軍隊,因為共同的敵人,迅速地融洽在了一起。
寒暄過后,眾人落座。
指揮部正中,懸掛著一副巨大的軍事地圖。地圖上,從安南、緬甸,一直到印度的孟加拉地區(qū),都被詳細地標注了出來。
一個巨大的紅色箭頭,從印度的加爾各答,直指緬甸境內(nèi)。箭頭的頂端,插著一面代表著布呂歇爾聯(lián)軍的黑色旗幟。
石頭的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秦鋒,你來的正是時候。”他指著地圖說道,“這個布呂歇爾,是個老狐貍。他不跟我們硬碰硬,反而先進軍緬甸,擺出一副要先整合周邊,再圖進取的架勢?!?
“我遵照陛下的旨意,沒有主動出擊,只是讓安南和緬甸的藩屬國軍隊,在邊境線上,利用叢林地形,不斷地襲擾他們,拖延他們的進軍速度?!?
秦鋒點了點頭,問道:“效果如何?”
“效果有,但不大?!笔^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凝重,“布呂歇爾帶來的,都是歐洲的精銳。紀律嚴明,訓(xùn)練有素。緬甸的那些土兵,雖然熟悉地形,但打打游擊還行,一到正面戰(zhàn)場,根本不是對手?!?
“而且,”石頭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根據(jù)情報,緬甸國內(nèi)的一些貴族,已經(jīng)和布呂歇爾勾搭上了。他們陽奉陰違,給我軍的行動,制造了不少麻煩?!?
秦鋒聞,眉頭微皺。
內(nèi)奸,是最讓人頭疼的。
“陛下的意思呢?”他問道。
“陛下的意思很明確?!笔^說道,“讓我們放手去打!不用顧忌緬甸那些墻頭草。先集中全力,把布呂歇爾這顆最硬的釘子拔掉!只要打垮了聯(lián)軍,那些首鼠兩端的家伙,自然會老實下來?!?
“那就好辦了?!鼻劁h心中有了底。
他走到沙盤前,仔細研究著敵我雙方的態(tài)勢。
布呂歇爾的五萬大軍,以加爾各答為基地,前鋒已經(jīng)深入緬甸西部山區(qū),形成一個穩(wěn)固的突出部。他的部署,進可攻,退可守,非常扎實。
而大夏這邊,石頭的兩萬新軍,加上秦鋒帶來的一萬遠征軍精銳,總兵力三萬人。雖然在人數(shù)上處于劣勢,但無論是裝備,還是士氣,都遠勝對方。
“石頭,你的想法呢?”秦鋒問道。
“我的想法,很簡單。”石頭拿起一根指揮桿,在地圖上,重重地畫了一個圈,將布呂歇爾在緬甸的突出部,整個圈了進去。
“硬碰硬!發(fā)揮我們火炮和步兵的優(yōu)勢,穩(wěn)扎穩(wěn)打,一步一步地,把他這個突出部,給我碾平了!”
石頭的戰(zhàn)術(shù),和他的人一樣,簡單直接,充滿了力量感。他是步兵專家,最擅長的,就是堂堂正正的陣地戰(zhàn)。
秦鋒沒有立刻表態(tài),他的手指,在地圖上,從緬甸的叢林山區(qū),一路向西,劃過,最終停在了加爾各答的后方,那片一望無際的恒河平原上。
“石頭,正面硬攻,傷亡太大。而且,布呂歇爾既然敢深入緬甸山區(qū),必然有所依仗。我擔(dān)心,他會在山區(qū)里,給我們設(shè)下陷阱?!鼻劁h緩緩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
“分兵!”秦鋒的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你我分兵,雙管齊下!”
“你率領(lǐng)主力,也就是你麾下的兩萬新軍,和大部分的炮兵,從正面,繼續(xù)向布呂歇爾施壓。但不要急于決戰(zhàn),就一個字,拖!”
“拖?”石頭有些不解。
“對,拖!”秦鋒解釋道,“你要擺出一副,我們兵力不足,只能步步為營,緩慢推進的架勢。讓他以為,我們的主力,全都在正面戰(zhàn)場上。這樣,他就會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你這邊?!?
“然后呢?”石頭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已經(jīng)猜到了秦鋒的意圖。
“然后,我,”秦鋒的手指,在地圖上,畫出了一條極為大膽的穿插路線,“我將率領(lǐng)我麾下的一萬玄甲龍騎和神機營精銳,以及所有的鐵甲車,和陛下新賜的那些大殺器,從北面,繞過緬甸的山區(qū),走這條路,直插他的后方!”
秦鋒所指的那條路,是一片地圖上標注為“野人山”的區(qū)域。那里山高林密,瘴氣彌漫,被當?shù)厝朔Q作“死亡之地”。
“不行!這太冒險了!”石頭立刻反對,“野人山那地方,根本不是人走的路!瘴氣、毒蟲、野獸,還有那些不服王化的野人部落,你的部隊一旦進去,恐怕不等見到敵人,自己就先折損大半了!”
“我就是要走這條所有人都認為不能走的路!”秦鋒的聲音,充滿了自信,“布呂歇爾是歐洲名將,但他不了解東方的叢林。他會用歐洲的戰(zhàn)爭思維,來判斷我們的行動。在他看來,野人山,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可以護住他的側(cè)翼。而這,恰恰是我們最大的機會!”
“陛下新賜的三重保暖服,能讓我們在西伯利亞的嚴寒中安然無恙。格物院新配發(fā)的驅(qū)蟲藥和凈水藥片,同樣能讓我們的士兵,抵御叢林的瘴氣和疾病。至于那些野人部落……”秦鋒冷笑一聲,“敢擋我大夏王師的路,一并碾碎就是!”
“我將率領(lǐng)這支奇兵,如天降神兵,突然出現(xiàn)在加爾各答的背后,切斷布呂歇爾的補給線,焚毀他的后勤基地!到時候,他那深入緬甸的幾萬大軍,就成了甕中之鱉!前有你的主力壓迫,后無糧草援兵,他除了投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整個指揮部,鴉雀無聲。
所有將領(lǐng),都被秦鋒這個天馬行空,又膽大包天的計劃,給鎮(zhèn)住了。
千里穿插,直搗黃龍!
這手筆,太大了!
一旦成功,那將是一場足以載入史冊的輝煌勝利。
可一旦失敗,秦鋒和他那一萬精銳,就將陷入敵人的重重包圍之中,全軍覆沒,也不是沒有可能。
石頭死死地盯著地圖,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在腦海里,飛快地推演著這個計劃的每一個細節(jié),評估著其中的風(fēng)險。
良久,他抬起頭,看著秦鋒那雙燃燒著火焰的眼睛。
“你有幾成把握?”他沉聲問道。
“若無陛下的新式武器,只有五成。”秦鋒坦然道,“但有了‘龍息’和‘霹靂’,再加上天上的‘天翔’飛艇為我們引路偵察,我有九成把握!”
“好!”石頭猛地一拳,砸在沙盤上,“就這么干!”
他也是個有魄力的將領(lǐng),既然決定了,就不再瞻前顧后。
“我把手里最好的炮兵營,都給你!再給你配上最熟悉地形的向?qū)?!你需要什么,我給你什么!我老石,就在這正面戰(zhàn)場,給你把布呂歇爾的眼珠子,死死地吸引??!我倒要看看,是他這個‘前進元帥’硬,還是我老石的骨頭硬!”
“多謝!”秦鋒重重地點了點頭。
兩位大夏最頂尖的將領(lǐng),在這一刻,達成了共識。
一個主攻,一個主守。一個奇兵突進,一個正面強壓。
一張針對神圣同盟遠征軍的天羅地網(wǎng),就此展開。
……
與此同時,緬甸西部山區(qū),布呂歇爾的指揮大帳內(nèi)。
這位白發(fā)蒼蒼的普魯士元帥,正對著地圖,聽取著參謀的匯報。
“元帥閣下,東方人的主力,已經(jīng)抵達了安南。根據(jù)我們安插在緬甸王城的眼線回報,他們的兩位最高將領(lǐng),秦鋒和石頭,正在商議進攻計劃。”
“哦?”布呂歇-爾饒有興致地抬起頭,“那個在西伯利亞,讓俄國人吃了大虧的秦鋒也來了?”
“是的,元帥。情報顯示,他帶來了一萬人的精銳部隊,其中,就包括那種可怕的鐵甲戰(zhàn)車?!?
帳內(nèi)的氣氛,有些凝重。
鐵甲戰(zhàn)車的威名,早已傳遍了歐洲。那是所有步兵的噩夢。
布呂歇爾卻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鐵甲戰(zhàn)車,在平原上,確實是利器。但是在這里……”他用指揮桿,敲了敲地圖上那片崎嶇的山地,“它就是一堆笨重的廢鐵!我巴不得他們把那些鐵疙瘩開進來,這片叢林,就是它們最好的墳?zāi)??!?
“命令前線的部隊,繼續(xù)保持壓力。但不要主動尋求決戰(zhàn)。”布呂歇爾下令道,“我要把東方人,一點一點地,引到我為他們準備好的口袋里?!?
他指著地圖上一個名為“欽敦江”的河谷地區(qū)。
“在這里,我將用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告訴那些傲慢的東方人,戰(zhàn)爭,不光是靠幾件新式武器,更是靠腦子!”
“元帥英明!”帳內(nèi)的將領(lǐng)們,齊聲應(yīng)和。
他們都相信,在“前進元帥”的指揮下,神圣同盟,必將在這片東方的土地上,一雪前恥。
然而,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
在布呂歇爾那看似完美的防御圈的北側(cè),那片被他們所有人都忽略了的,名為“野人山”的綠色區(qū)域,一支幽靈般的軍隊,已經(jīng)悄然出發(fā)。
……
三天后,緬甸西部,若開山脈。
連綿的陰雨,讓本就泥濘的叢林小道,變得愈發(fā)濕滑難行。
大夏南征軍右路主力,在車騎大將軍石頭的率領(lǐng)下,正沿著這條崎嶇的山路,向著布呂歇爾聯(lián)軍的防線,緩緩逼近。
隊伍的最前方,是神機營的步兵。他們身披蓑衣,頭戴斗笠,手中的“龍牙”步槍,用油布仔細地包裹著。每個士兵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
“將軍,這鬼天氣,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币幻贻p的參將,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對著身邊的石頭抱怨道。
石頭看了一眼陰沉沉的天空,甕聲甕氣地說道:“抱怨什么?咱們走的路,是人走的路。秦鋒那小子,現(xiàn)在指不定在哪片爛泥潭里打滾呢。跟他們比,咱們這就算享福了。”
參將聞,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話。
他也知道秦鋒將軍那支奇兵的任務(wù)。一想到他們要穿越傳說中的野人山,他就覺得頭皮發(fā)麻。
“傳令下去,讓弟兄們打起精神來!”石頭的聲音,陡然提高,“天算司的情報,前面不出十里,就是紅毛鬼子的第一道防線了。誰要是敢掉鏈子,別怪老子的軍法不認人!”
“是!”
命令被層層傳遞下去,整個軍隊的行進速度,明顯加快了幾分。士兵們的眼神,也從疲憊,變得警惕起來。
十里路,在叢林中,走了將近一個時辰。
當前方的斥候,送來發(fā)現(xiàn)敵蹤的消息時,石頭的先頭部隊,已經(jīng)來到了一個狹長的河谷地帶。
河谷兩側(cè),是陡峭的山壁,山上林木茂密。一條名為“欽敦江”的支流,從谷中穿行而過。
“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