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上面一層,則是一件深褐色的皮質(zhì)大氅,皮面光滑,隱隱泛著油光,一看就知道是經(jīng)過特殊處理的,防水防風(fēng)。
“此乃‘三重保暖服’?!鼻劁h拿起一件,向張東碩展示,“內(nèi)層是上好的羊毛,貼身穿,吸汗又保暖。中層填充的是蘆花,比棉花更輕更暖和。外層是處理過的鞣制獸皮,滴水不進,寒風(fēng)也吹不透。這是陛下親自盯著工部,為我們這次遠征趕制出來的。”
張東碩拿起一件在身上比劃了一下,眼睛頓時亮了:“好家伙!穿上這個,別說下雪,就算在雪地里打滾都不怕冷了!”
秦鋒又指向另一個箱子:“還有這個。”
他打開箱子,里面是一個個巴掌大小的黃銅盒子,表面雕刻著精美的云紋,入手溫潤。
“這叫‘暖囊’。”秦鋒解釋道,“里面可以放置燒紅的特制木炭,蓋上蓋子,掛在腰間或者揣在懷里,能持續(xù)發(fā)熱四五個時辰。外殼是雙層的,中間有隔熱層,不會燙傷人。有了它,兄弟們夜里站崗,或者在外面行軍,身上就有了個小火爐。”
張東碩拿起一個暖囊,翻來覆去地看,臉上的愁容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興奮:“乖乖,這玩意兒可真是個寶!陛下真是神了,連這種東西都能想出來!”
“這還只是給人的?!鼻劁h的語氣依舊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再去看看那些‘大家伙’?!?
張東碩聞,立刻跑出營帳,直奔炮兵陣地。只見五十門“神威大將軍”炮的炮管上,都細密地纏繞著一圈圈纖細的銅絲,銅絲的末端連接著一根粗大的管線,一直延伸到后方幾輛冒著白氣的蒸汽機車上。
炮兵營的把總正在指揮士兵給炮管“穿衣服”,他見到張東碩,笑著解釋道:“張將軍,這是陛下發(fā)明的‘炮管加熱線’,靠著蒸汽鐵甲車的余熱供能,能讓炮管始終保持在一個合適的溫度,防止金屬在極寒天氣下變脆。不然這零下幾十度的天,一開炮,炮管自己先炸了。”
他又指了指神機營那邊:“還有步槍,全伯大人特制的防凍潤滑油,用北地才有的幾種動物油脂混合蜂蠟熬制出來的,零下四十度都不會凝固,保證槍機順暢,絕不啞火?!?
張東碩的嘴巴張得老大,他繞著一門“神威大將軍”炮走了兩圈,伸手摸了摸炮管,果然是溫的。
他又跑到那幾輛巨大的“龍興二式”鐵甲車旁邊,只見這些鋼鐵巨獸的履帶上,加裝了一排排鋒利的金屬齒,車頭前方還安裝了一個巨大的v形鐵犁。
“這是防滑履帶和破雪犁?!必撠?zé)鐵甲車維護的校尉一臉自豪地介紹,“別說積雪,就算是半人高的冰層,也能給它撞開!咱們就是開路先鋒!”
張東碩徹底服了。
他原以為這次遠征會是一場苦戰(zhàn),現(xiàn)在看來,陛下早已將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沙俄人以為的“天險”,在陛下的奇思妙想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回到中軍大帳,秦鋒正對著地圖,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將軍,末將服了!徹底服了!”張東碩一進門就嚷嚷起來,“有這些寶貝,別說一個冬天,就算在這里過上一年,咱們也凍不著餓不著!哈哈!”
秦鋒點了點頭:“傳令下去,全軍換裝,分發(fā)暖囊。另外,告訴伙房,從今天起,每日三餐必須供應(yīng)熱湯,用蒸餾車將冰雪化為飲水,保證水源充足。營地搭建‘雙層棉帳篷’,內(nèi)部砌火墻,絕不能讓一個弟兄凍傷?!?
“是!”張東碩領(lǐng)命,轉(zhuǎn)身就要出去。
“等等?!鼻劁h叫住了他。
“將軍還有何吩咐?”
秦鋒的目光從地圖上移開,落在了張東碩的臉上:“敵人費了這么大的勁,又是燒房子又是填井,他們不可能就這么走了。他們一定在等,等我們疲憊,等我們松懈,等一場大雪把我們困住?!?
他用手指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圈住了他們前方百里外的一片廣闊的針葉林區(qū)。
“這里地勢復(fù)雜,林木茂密,是天然的伏擊場。如果我是沙俄的指揮官,我一定會在這里,給敵人致命一擊?!?
秦鋒的聲音冷了下來,“你派出去的斥候,不是找不到他們,而是他們故意讓斥候找不到?!?
張東碩心頭一凜:“將軍的意思是……”
“讓你的草原聯(lián)防隊里最好的獵手,脫掉我們大夏的軍裝,換上本地土著的皮毛,不要騎馬,徒步潛行。像狼一樣,去聞出他們的氣味。”秦鋒的眼神銳利,“我要知道,他們有多少人,藏在哪里,他們的指揮官是誰?!?
張東碩重重地點了點頭,他明白了秦鋒的意圖。敵人想利用這片土地來對付他們,而秦鋒,則要反過來,利用這片土地,將敵人一口吞下!
就在張東碩領(lǐng)命離去后不久,一名親兵匆匆走了進來,遞上一封火漆密封的信件。
“將軍,京城八百里加急!”
秦鋒接過信,看到上面熟悉的“天算司”印記,心中一動。他拆開信封,迅速瀏覽了一遍,信是經(jīng)略使張金寶親筆所書。
信的內(nèi)容很簡單,張金寶通過對沙俄內(nèi)部情報的分析,推斷出沙俄遠東總指揮官巴維爾將軍手下,有一支精銳的哥薩克騎兵和被他們收編的蒙古部落,擅長游擊和騷擾戰(zhàn)術(shù)。
張金寶在信的最后提醒秦鋒,巴維爾的堅壁清野,絕不僅僅是為了拖延,背后一定有更深的圖謀,很可能會設(shè)下陷阱,引誘大夏軍分兵冒進,然后利用騎兵優(yōu)勢分割圍殲。
秦鋒將信紙湊到燭火上燒掉,嘴角浮現(xiàn)出一抹冷意。
“想引我分兵?那就看看,到底是誰的餌,更能釣到大魚?!?
他走到帳外,看著陰沉的天空,雪花已經(jīng)越下越大,在地面上鋪了薄薄的一層。
“傳令!”秦鋒的聲音在風(fēng)雪中顯得格外清晰,“全軍休整三日,三日后,拔營,目標——雅庫茨克!”
他故意將目標定得極遠,就是要做出一種急于深入、冒進求戰(zhàn)的姿態(tài)。他知道,他的每一個動向,都會被暗中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然后傳到那個叫巴維爾的將軍耳朵里。
而此時,在距離大夏軍營地一百五十里外的一處隱蔽山谷中,數(shù)千名哥薩克騎兵和蒙古射手正圍著篝火,啃著干硬的肉干。
他們的指揮官,巴維爾將軍,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的壯碩俄國人,剛剛收到斥候的回報。
“將軍,東方人停下來了,在烏蘇里江東岸扎營,看樣子是被我們的焦土戰(zhàn)術(shù)給嚇住了?!币幻缢_克百夫長匯報道。
巴維爾冷哼一聲,灌了一大口烈酒:“嚇???不,他們只是在猶豫。這些漢人,從沒見過西伯利亞的冬天。再等幾天,等大雪封山,他們的那些鐵疙瘩戰(zhàn)車動彈不得,他們的士兵凍得連槍都舉不起來的時候,就是我們出擊的時刻!”
“將軍英明!”周圍的軍官們紛紛附和。
巴維爾看著漫天飛舞的大雪,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容。在他看來,這場戰(zhàn)爭的勝利天平,已經(jīng)開始向他傾斜。
西伯利亞的冬天,就是他最強大的盟友,是上帝賜予羅剎民族最可靠的屏障。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眼中的“獵物”,不僅不怕冷,反而已經(jīng)磨利了牙齒,正等著他這條“餓狼”自己送上門來。
三天后,大夏軍營地再次開拔。浩浩蕩蕩的隊伍,踏著厚厚的積雪,向著西伯利亞的腹地,那片被巴維爾將軍視為天然陷阱的針葉林區(qū),緩緩駛?cè)ァ?
而張東碩派出的十幾個頂尖獵手,早已消失在茫茫的林海雪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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