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里的水,已經(jīng)變成了令人作嘔的墨色。
腥臭與辛辣混合的氣味,依舊在房間里彌漫。
陳默收回了手指。
那縷護住李昊心脈的混沌之氣,悄然散去。
李昊的身體徹底放松下來,躺在污濁的藥水里,胸膛以一種平穩(wěn)而有力的節(jié)奏起伏著。
他活下來了。
而且,活得比以前任何時候都好。
陳默站起身,看了一眼滿地的狼藉。
他只是抬了抬手。
一股無形的力量卷過整個房間。窗戶自動打開,污濁的空氣被一股腦地排出,換上了清新的夜風。得上的黑血污漬,連同浴桶里的墨色藥水,都在瞬間氣化、分解,消失得無影無蹤。
木桶恢復了原有的色澤,仿佛從未被使用過。
整個過程,悄無聲息。
做完這一切,陳默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浴桶里的李昊,眼皮顫動了幾下,猛地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起初是茫然,然后是困惑。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種盤踞在他體內(nèi),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他生命力的陰冷感,消失了。
徹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輕盈和強大。氣血在血管里奔涌,如同咆哮的江河,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感覺自己能一拳打穿鋼板。
李昊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痛苦,而是因為一種狂喜,一種重獲新生的巨大沖擊。
他猛地抬頭,看到了那個準備離去的背影。
那個如同神明一般的男人。
“先生!”
李昊從浴桶里一躍而起,赤裸的身體上甚至還掛著水珠,他卻毫不在意。他沖到陳默面前,雙膝一軟,重重地跪在了得上。
咚!
是額頭與堅硬地板的碰撞聲,沉悶而用力。
“先生再造之恩,李昊沒齒難忘!”
他沒有抬頭,而是將額頭死死地貼在冰涼的地板上,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著,嗓音因為激動而完全變形。
這不是效忠。
這是朝圣。
對于一個在無邊地獄里掙扎了十幾年,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忍受靈魂被啃食之痛的人來說,陳默給予他的,是新生,是救贖。
是神跡。
“起來。”
陳默沒有回頭。
“先生不答應,李昊絕不起來!”李昊的身體紋絲不動,固執(zhí)得像一塊石頭。
陳默終于轉(zhuǎn)過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你的命是我的,我讓你活,你就得活?!?
“你的忠誠也是我的,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證明?!?
李昊的身體一震。
他緩緩抬起頭,滿臉淚水和血痕,卻咧開嘴,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是!先生!”
他從得上爬起來,恭恭敬敬地垂手站在一旁。他不在乎自己赤身裸體,在陳默面前,他的一切都無所遁形,也無需遮掩。
“操控蠱蟲的人,是‘冥’組織的核心成員?!标惸脑捳Z很平淡,像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昊的笑容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寒意和殺機。
“他們是在報復您清理南城據(jù)點?”
“不。”陳默否定-->>了這個猜測,“是在試探我?!?
試探?
李昊一時沒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