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院判沒有回答。
除非找到血蠶教余孽,否則單憑一本書上記載的內(nèi)容,誰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用。
房門再次被關(guān)上。
透過一片昏黃的光影,喬予眠看到了守在門外的人。
她有些自嘲般地笑了笑。
謝景玄究竟是不信她,還是太看得起她了,竟覺得她身在這宮中還能有那樣大的本事離開。
屋內(nèi)只剩下喬予眠一人,她靠在軟榻上緩了很久,才覺得身上有了一點人的溫度。
喬予眠扶著軟榻邊的檀木扶手,慢慢地起身,才站起來,便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下栽,幸虧她握著檀木扶手的手足夠用力,才不至于狼狽地跌到地上去。
軟榻離床也不過七八步的距離,此刻的喬予眠卻走的格外艱難。
等她終于走到床上躺下,汗水已將全身打濕。
混合著汗水的衣服黏膩膩的掛在身上,極是不舒服。
若是尋常時候,無論多累,喬予眠一定會換上干爽的內(nèi)衫再睡覺。
今日她卻實在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
手腕的傷口涂了藥,卻依舊很疼。
喬予眠窩在床上,一點點蜷縮起身子,將包扎好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平展在床上,閉上眼睛,沒一會兒便昏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隱約,似乎聽到了敲門聲。
那敲門聲響了一會兒,便很快停下。
緊接著,有人進了屋。
喬予眠眼皮很沉,即便聽到了聲音,也沒什么力氣去管到底來的人是誰了。
“喬三娘,起來,把飯吃了?!?
熟悉的男子的聲音自耳邊響起,喬予眠不想回應(yīng),眼皮也睜不開,躺在床上沒什么動靜。
謝景玄有些急了,坐在床邊,上手過來碰她的胳膊。
“你打算餓死自己?”
熟悉的氣息靠的進了,聲音也跟著越發(fā)清晰起來。
喬予眠猛地睜開眼睛,額角的冷汗打濕了鬢發(fā),沉重的眼皮略顯紅腫。
謝景玄見她睜開眼睛,又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不由皺眉問道:“做噩夢了?”
喬予眠搖頭。
沒什么比現(xiàn)在她所經(jīng)歷的更像噩夢的了。
“冬青呢?”
睡了一覺,恢復(fù)了一點兒力氣,喬予眠問他道:“可以讓我見見冬青嗎?”
謝景玄打量著喬予眠那張蒼白的小臉。
那么多的血從身體里流失,她現(xiàn)在的臉色蒼白的就像是一張白紙一樣。
看起來更加的可憐,虛弱。
唯獨那雙眼睛,謝景玄從喬予眠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一點兒同她如今柔弱的外表相符的情緒。
她就像是一只蟄伏的小獸,裝著可憐,博人同情,再在別人放松后,給人致命一擊。
謝景玄抬手,指尖拂過了女子鬢邊被汗水打濕的發(fā)絲,幫她別到了耳后。
他是絕對,絕對不會再上當了。
“你的血對太妃很有用?!?
“往后你若是都能像今日這般,配合太醫(yī)取血,朕會考慮讓你見冬青?!?
喬予眠心里涼了半截,“冬青她什么都不知道,她是無辜的。”
謝景玄不置可否,只道:“所以朕沒立刻殺了她?!?
喬予眠,“你跟我說過,你不會動她?!?
謝景玄瞇了瞇眼睛,視線落在喬予眠沒什么血色的唇瓣上,幽幽道:“前提是你乖乖聽話?!?
乖乖聽話……
她還要如何聽話,才能算作他口中的乖乖聽話。
絲絲的疼順著喉嚨蔓延開,沉悶而又苦澀。
喬予眠艱難地抬起頭,注視著他的眼睛,張開干澀的唇瓣,“……陛下用不著威脅我?!?
四目相對,謝景玄的眼神很冷,他輕挑了一下眉,似乎在等待著她的下文。
喬予眠接著開口,道:“陛下可是一國之君,難道就那般沒自信嗎?”
“竟還要用這樣威脅人的手段。”
謝景玄的眸子一瞬間危險的瞇起,聲音極細,“喬三娘,你知道挑釁朕是什么下場嗎?”
“總不會比如今更糟糕了?!?
“糟糕?朕讓你干什么了?”
“你知道從前欺騙朕的都是什么下場嗎?你知道給太妃下毒的人,都是什么下場嗎?”
他對她已經(jīng)足夠?qū)捜荨?
甚至已讓她踩在了他的底線上。
她倒是委屈上了?
謝景玄真恨不得現(xiàn)在就掐死她,要不是下不去手……要不是……
他忽然惱怒起來。
“喬三娘,朕不動你,可不代表朕動不了冬青?!?
喬予眠急道:“你想干什么?”
“你說呢?”
謝景玄反問。
喬予眠死死地咬住了,力道大的幾乎能將唇瓣給咬出血來。
“……你要我的血為太妃解毒,我給了,你把我關(guān)在這里,我沒跑?!?
“這樣,陛下究竟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謝景玄看著喬予眠那張倔強的小臉,那張臉上沒有一點兒笑意,只差寫滿了厭惡。
他就這么讓她討厭?
那她之前說的喜歡呢,果然都是裝出來的。
“喬三娘,朕不喜歡你這張喪氣的臉,你對著你那表哥都能笑的那樣開心,為什么對著朕,就擺出這樣一副臭臉?”
喬予眠覺得他一定是瘋了。
可冬青還在他手上,喬予眠不確定謝景玄這個瘋子會不會干出喪心病狂的事情,真的傷害冬青。
從前傳新帝是個殘暴無情,冷血至極的暴君,她還不信。
如今,喬予眠才知道,那并非全都是傳。
他的寵愛,同他的狠辣一樣,都足夠刻骨銘心,讓人死去活來。
“好,我知道了,往后我會對陛下笑?!?
“你這是什么意思?說的好像是朕在逼你一樣?!?
喬予眠靜了靜,“……陛下沒逼我?!?
謝景玄氣不打一處來,豁然起身,“喬三娘,你簡直,簡直……哼!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男人便拂袖而去。
留下門口候著的兩個端著餐食的宮女,俱都低垂著腦袋。
直到謝景玄離開,二人才從門外走進來。
喬予眠并未看她們,視線只落在了二人手上,其中一人手中端著的仍然是黑乎乎的湯藥,另一人手中端著晚膳。
直到熟悉的聲音響起。
“娘娘,您受苦了?!?
喬予眠恍惚抬起頭。
目之所及,是兩張熟悉的臉,不是雪雁與青鎖兩個,還能是誰呢。
她們畢竟是跟在自己身邊一場的,做事也盡心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