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和稀泥的話像一盆冰水,從李恪頭頂澆下,瞬間澆滅了他心中最后一絲希冀。他看著父皇躲閃的目光,看著那刻意移開的視線,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原來在儲君的穩(wěn)固面前,真相與公道真的可以退讓;原來自己嘔心瀝血推行新政,換來的卻是在親情天平上被毫不猶豫犧牲的命運。那些日夜不眠的鉆研,那些為護(hù)百姓奔走的腳步,在此刻都成了笑話。
系統(tǒng)提示:檢測到宿主情緒崩潰,皮質(zhì)醇指數(shù)超標(biāo),建議脫離當(dāng)前政治漩渦冰冷的機(jī)械音此刻卻像一句清醒劑。李恪緩緩站起身,將散落的證據(jù)一件件收回錦盒,動作平靜得可怕,仿佛在收拾與自己無關(guān)的物件。
指尖觸到那片木栓碎片時,尖銳的棱角劃破皮膚,滲出血珠,他卻渾然不覺——比起心口的鈍痛,這點傷又算得了什么?
“兒臣明白了?!彼穆曇舢惓I硢?,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決絕,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既然父皇為難,兒臣不強(qiáng)求了?!?
離開暖閣時,夕陽正將宮殿的飛檐染成金紅色,輝煌得刺目。李恪站在丹陛上回望太極殿,這座象征著無上權(quán)力的宮殿,此刻在他眼中卻充滿了令人窒息的壓抑。飛檐斗拱勾心斗角,一如這朝堂之上的算計,他突然覺得很累,累得不想再爭,不想再辯,只想逃離這無休止的傾軋。
原來所謂的公道,終究敵不過血脈親疏。
三日后的早朝,當(dāng)長孫無忌再次唾沫橫飛地提起就封之事時,李恪清晰地感受到滿朝文武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他們在等著看他如何狼狽辯解,如何歇斯底里反抗,連龍椅上的李世民都微微前傾身體,眼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
可李恪的心早已在那個檀香彌漫的暖閣里死去了。
“父皇,兒臣懇請就封離京?!崩钽〉穆曇羝届o無波,跪在金磚上的身姿挺拔如舊,卻少了往日的鋒芒,只剩下一種看透世情的疲憊,“長安城風(fēng)雨太多,兒臣想回封地,安安靜靜為大唐種好一畝三分地?!?
此一出,太極殿內(nèi)鴉雀無聲。長孫無忌愣在原地,準(zhǔn)備好的一肚子彈劾之詞都堵在了喉嚨里,臉上的得意僵成了錯愕;李承乾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心中莫名升起一陣恐慌——那個總是擋在他身前的弟弟,怎么會突然退讓?李世民端坐在龍椅上,手中的朱筆“啪嗒”一聲掉在奏折上,墨漬迅速暈開,像他此刻失控蔓延的心痛。
“恪兒,你”李世民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他設(shè)想過李恪的憤怒、不甘,甚至激烈反抗,卻從未想過他會主動請封。這平靜的退讓,比任何控訴都更讓他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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