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上的幾個字。
一直到息屏。
霍季深都沒有反應過來。
他甚至在想。
是不是自己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看到的是夢里的場景。
或者,是他回光返照。
那幾個字,每一個他都認識,但就是無論如何,都不敢拼湊成他想要的模樣。
許飄飄說。
要和他結(jié)婚。
霍季深猝然扭頭,冷不防扯到了氧氣罩,脖子上的肌肉被牽扯到。
疼痛之下,額頭上起了冷汗。
許飄飄伸手幫他固定好。
兩人對視上,都從彼此眼里看到了試探,不確定,和朦朧的淚意。
許飄飄的手指撫摸霍季深的眼角,擦掉那點順著滑落下去的眼淚。
明明人的溫度也就三十六度。
卻讓許飄飄覺得,那點眼淚的溫度,就要灼傷她的皮膚。
滾燙,炙熱。
許飄飄用口型,無聲道:“我們結(jié)婚吧,霍季深?!?
她想要徹底放下過去。
但過去的一切,就像是影子一樣。
時時刻刻都跟著她。
在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站在了光里的時候,影子總會在她身后。
怎么能忘記,千瘡百孔的,耳鼻廝磨的,都是過往。
她依然喜歡霍季深。
如果,應該給自己一次機會,許飄飄希望是能讓她不會再后悔的。
下午的時候,讓她明白了熊捷的心情。
在水里浸泡,呼吸也被掠奪的時候,生命也在流逝。
但那個時候,人的大腦反而是冷靜的。
熊捷說,霍季深和他父親在這方面一樣。
她想,如果她賭輸了,起碼霍季深一定是愛連畫的。
落子無悔。
霍季深看著她。
眼前的女人虛弱蒼白,臉上和唇上,都沒有一絲血色。
他以為,她是來和他劃清界限。
如果此刻的一切是死后的場面,對霍季深來說,也值得。
他緩緩點頭。
“好,我們明天就去領證?!?
許飄飄拿著手機,打字。
“你的傷明天好不了,我的聲帶,明天也好不了?!?
霍季深搖搖頭。
“我可以坐輪椅,你的聲帶以后也會恢復。”
這恐怕是民政局有史以來,最奇特的領證人。
許飄飄光是想到那個場面,就想搖頭苦笑。
新郎是坐在輪椅上的傷患。
新娘是失聲說不出來話的病人。
民政局恐怕都不敢接待他們。
許飄飄打字,“我不愿意,這樣你拍照會很丑?!?
“你放心,我不會中途后悔?!?
她已經(jīng)決定的事,總要去做一次。
這是她給霍季深的機會。
也是給自己的機會。
年少時的心動,所有的熾烈喜歡,都總要有畫上句號的時候。
窗外晚風吹起病房窗簾一角。
霍季深閉上眼,喉結(jié)上下滾動。
他嗓子很干,疼得要冒煙。
但手術后,暫時不能吃飯喝水。
說話的力氣,也只剩下那么一點。
很沙啞,像是被砂紙打磨后,發(fā)出的聲響。
“好。等我們出院,就去領證?!?
許飄飄點點頭。
起身把他的被子蓋好,拿手機給他看。
“我去看看畫畫?!?
“還,回來嗎?”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眼巴巴地看著她。
生怕她離開后,再也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