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鐵犁過處，寸草不生

劍門關(guān)。

如果說娘子關(guān)是血肉磨坊，那這里，就是人間地獄。

關(guān)隘同樣險峻，但與娘子關(guān)不同的是，它的身后，不是革命軍的大營，而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由老弱婦孺組成的遷徙人流。

他們像一群被暴雨驚嚇的螞蟻，密集地?fù)矶略讵M窄的山道上，臉上寫滿了饑餓、疲憊與絕望。

孩子的哭聲，老人的呻吟聲，女人的啜泣聲，匯成一片悲涼的交響，在山谷間回蕩。

而在他們的前方，劍門關(guān)的關(guān)城下，革命軍的戰(zhàn)士們，正在用自已的血肉之軀，構(gòu)筑著一道脆弱的防線。

“轟——?。　?

一發(fā)炮彈，精準(zhǔn)地落在了遷徙隊伍的邊緣。

巨大的爆炸聲中，十幾名平民瞬間被撕成了碎片，殘肢斷臂混雜著泥土，飛上了半空。

人群中爆發(fā)出凄厲的尖叫，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穩(wěn)?。《紕e亂??！”

劍門關(guān)守將，第四軍軍長王陵，嘶吼著，揮舞著佩刀，試圖維持秩序。

但他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了山呼海嘯般的炮火聲中。

“轟！轟！轟！”

關(guān)外，一望無際的平原上。

姚青的裝甲師，那兩百頭鋼鐵巨獸，并沒有像在淮水時那樣，發(fā)動摧枯拉朽的集團沖鋒。

它們以一種松散的陣型，在距離劍門關(guān)五六公里的地方，一字排開。

像一群優(yōu)雅而又殘忍的獵手，不緊不慢地，玩弄著自已的獵物。

“報告師長，坐標(biāo)修正完畢，敵軍后方平民聚集區(qū)，方位3-5-7?！?

指揮坦克“無畏”號內(nèi)，姚青看著潛望鏡中那如同煉獄般的景象，那張美得令人窒息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

“開火?！?

她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轟——！”

又一輪齊射。

數(shù)十發(fā)炮彈，拖著死亡的嘯叫，越過前方的陣地，精準(zhǔn)地，再次覆蓋了后方的平民隊伍。

血肉橫飛，慘叫連連。

“師長！”一名年輕的參謀官臉色發(fā)白，忍不住開口，“我們……我們?yōu)槭裁匆羝矫瘢窟@……這有違……”

“有違什么？”姚青回頭，那雙銳利如刀的鳳眸，冷冷地看著他，“有違你那可笑的騎士精神嗎？”

參謀官被她看得心頭一顫，低下了頭。

“記住，我們的任務(wù)，不是占領(lǐng)這座關(guān)隘?！币η嗟穆曇簦涞貌粠б唤z感情，“我們的任務(wù)，是摧毀他們的意志?！?

“戰(zhàn)爭，打的不僅僅是兵力，更是人心。我要讓關(guān)隘里的每一個士兵，都親眼看著自已的父母妻兒，在炮火中化為灰燼。我要讓他們在每一次沖鋒的時候，都能聽到身后家人的哭喊?！?

“我要讓他們明白，他們守護的，不是什么狗屁理想，而是一個正在被活活凌遲的，絕望的煉獄。”

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

“當(dāng)一個士兵，連他最想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的時候，你覺得，他還會為誰而戰(zhàn)？”

年輕的參謀官渾身一顫，如墜冰窟。他看著姚青那張美艷卻又冷酷的側(cè)臉，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這個女人，不是將軍。

她是個魔鬼。

一個披著人皮，以戰(zhàn)爭和絕望為食的，真正的魔鬼。

劍門關(guān)前線指揮所。

王陵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雙目赤紅如血。

“姚青！這個毒婦?。　彼а狼旋X地嘶吼著。

這半個月來，他們承受的，是比娘子關(guān)慘烈十倍的折磨。

姚青的裝甲師，根本不跟他們打陣地戰(zhàn)。

她就用火炮，日復(fù)一日地，轟擊他們后方的平民。

他們組織過數(shù)次突圍，想沖出去和那些鐵王八拼命。

但每一次，都被對方用坦克和機槍組成的交叉火力網(wǎng)，打得尸橫遍野，狼狽退回。

他們也曾想過，放棄平民，主力部隊從兩側(cè)的山林突圍。

但姚青的空軍，像盤旋在頭頂?shù)亩d鷲，將他們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清楚楚。任何試圖繞行的部隊，都會招來毀滅性的轟炸。

他們被死死地釘在了這里。

前進，是炮火。

后退，是絕路。

每一分，每一秒，他們都在承受著肉體和精神的雙重凌遲。

“軍長，給政委發(fā)電報吧！”一名師長聲音嘶啞地說道，“我們……快撐不住了。再這么下去，不等敵人攻進來，弟兄們自已就先瘋了！”

王陵頹然地坐倒在地，雙手抱著頭，痛苦地呻吟著。

電報？

他已經(jīng)發(fā)了十幾封了。

可娘子關(guān)那邊，同樣被死死地拖住，自顧不暇，又能有什么辦法？

難道，革命的火種，真的要在他王陵的手里，徹底熄滅嗎？

……

“無畏”號指揮坦克內(nèi)。

一名情報官將一份剛剛破譯的電報，遞給了姚青。

“師長，是空軍偵察部隊發(fā)來的緊急情報?！?

姚青接過，掃了一眼。

電報上，詳細(xì)描述了在晉州北部，發(fā)現(xiàn)了兩支行蹤詭異的革命軍小股部隊。

一支，正在艱難地翻越太行山脈，目標(biāo)不明。

另一支，則是騎兵，繞過了陽朔，正高速向晉中方向穿插。

“有意思?！?

姚青看著地圖上，被情報官標(biāo)注出的兩個紅色箭頭，那雙古井無波的鳳眸中，終于閃過了一絲興趣。

聲東擊西？

想從我的后方打開缺口？

陳慶之……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師長，是否需要提醒娘子關(guān)和雁門關(guān)的守軍？”參謀官問道。

“提醒他們？”姚青嗤笑一聲，“一群廢物，提醒了又有什么用？除了打草驚蛇，讓他們提前跑路，還能做什么？”

她拿起筆，在電報的背面，寫下了一行娟秀卻又殺氣凜然的字跡。

然后，她將電報遞給通訊兵，淡淡地說道：“用最高加密等級，直接發(fā)往海州，總統(tǒng)府?！?

她不相信晉州的這些地方守軍。

在這盤棋上，唯一有資格和她，和陳慶之對弈的，只有一個人。

那就是棋盤的創(chuàng)造者。

沐瑤。

她很想看看，當(dāng)總統(tǒng)看到這份情報時，會是怎樣的表情。

是憤怒，還是……贊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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