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龐大的規(guī)劃,將和西部大開發(fā)戰(zhàn)略并行,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成為國家經濟發(fā)展的兩大引擎。
這也預示著,他們的工作,將來會很忙,非常忙。
丁奇并不知道這些未來的細節(jié)。
此時聽到李明華透露出的信息,他已經興奮得滿臉通紅。
誰不希望自已的工作,是領導所看重的?
這意味著更多的機會,更快的進步,更廣闊的平臺。
劉清明被他的情緒感染,順勢將寧遠省工業(yè)廳廳長陸榮炳送來的那份材料,跟兩人說了一下。
他工作時間太忙,根本沒空仔細看。
都是回到家,趁著蘇清璇還沒下班,睡覺前的一點點空隙,忙里偷閑地翻幾頁。
總感覺自已了解得不深,隔著一層。
正好,今天有丁奇這個東北本地人,還有李明華這個“高層信使”在,他很想聽聽這兩個朋友的意見。
丁奇一聽“陸榮炳”這個名字,立刻就有了反應。
“這事我知道,這位陸廳長,為了他們那個項目,跑了快兩年了?!?
“計委、體改辦、還有其他相關的部委,他都跑了個遍。人很執(zhí)著,但事情有些棘手。”
李明華也點了點頭,補充道:“我在國辦也聽過這個人。來京城的次數(shù)太多了,沒事就來各個部委大院門口轉悠,跟門衛(wèi)都混熟了。”
“聽說,他最早只是個副職,跑著跑著,前面的正職熬不住了,他反而頂上去了,成了正職?!?
丁奇是東北人,對家鄉(xiāng)的事情自然多了一份關注。
“老陸這人,有點軸。剛開始來京城跑項目,連禮都不會送,兩手空空就往領導辦公室闖,經常吃閉門羹?!?
“后來大概是被人點撥了,也學會了提點東西,可人早就得罪光了。人家收了東西,嘴上客客氣氣,就是不辦事,一個勁地推托?!?
丁奇嘆了口氣。
“其實,主要原因還是東北那邊的經濟環(huán)境,不如沿海地區(qū)有活力。同樣的錢投下去,在南方可能兩三年就見效了,在東北,可能五年十年都聽不見個響。資本都是逐利的,沒人愿意往那里投資?!?
“我當時在體改辦,也幫著說了幾句話,可我一個小小的處級干部,說話能管什么用?”
劉清明聽著,心里五味雜陳。
一個為了地方發(fā)展,奔走兩年的廳長,形象漸漸在他腦海里清晰起來。
“現(xiàn)在不一樣了?!眲⑶迕髡f,“既然中央有意振興東北,那他這個項目,其實完全可以合并進來,一塊兒看?!?
“對呀!是這個理!”丁奇眼睛一亮,“要是能搭上這趟東風,這事沒準真能成!”
劉清明追問道:“這個項目,最大的困難在哪里?是資金嗎?”
丁奇搖了搖頭。
“我當時也以為是錢的問題,后來特意去了解了一下?!?
“人家部委不給批,其實也有很正當?shù)睦碛??!?
他湊近了一些,壓低了嗓門。
“德國那家公司,不地道?!?
“他們只賣生產線和成套的設備,但是,不賣最關鍵的核心技術?!?
劉清明的心里咯噔一下。
“理由呢?”
丁奇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還能有什么理由?”
“不就是西方世界對我們一貫的技術封鎖嗎?”
“他們說,這不符合‘巴統(tǒng)’的規(guī)定?!?
“巴統(tǒng)”?
巴黎統(tǒng)籌委員會。
一個早該在九十年代就隨著冷戰(zhàn)結束而消失的名詞。
但它就像一個幽靈,依然籠罩在所有試圖攀登科技樹的發(fā)展中國家頭上。
劉清明瞬間恍然大悟。
他終于明白,陸榮炳那份厚厚的材料里,反復提及卻又語焉不詳?shù)哪莻€技術瓶頸,到底是什么了。
五軸數(shù)控機床。
工業(yè)母機中的母機。
一個國家制造業(yè)皇冠上的明珠。
沒有它,很多高精尖的復雜零部件就無法加工。航空發(fā)動機的葉片,潛艇的螺旋槳,甚至是更精密的儀器,都離不開它。
德國人愿意賣生產線,卻掐住了最核心的技術。
這就像是賣給你一支槍,卻不賣給你子彈。
這根本不是一個商業(yè)問題。
這是一個政治問題,是一個國家與國家之間,在科技領域最前沿的博弈。
難怪陸榮炳跑了兩年都毫無結果。
這不是他一個廳長,甚至不是一個省能夠解決的問題。
這需要國家層面的力量。
書房里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沉重。
李明華和丁奇都不再說話,各自喝著酒。
他們都明白這件事的分量。
劉清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經涼掉的茶水。
他感覺自已肩上的擔子,一下子重了許多。
本來以為,只是一個普通的項目審批。
原來后頭還有這么多的復雜因素。
劉清明不是相關專業(yè)的從業(yè)人員,it他還能記得一些。
機床,特別是數(shù)控機床。
就有些抓瞎了。
但他清楚地記得,華夏。
最終干掉了所有的競爭對手。
包括傳說中的老牌傳統(tǒng)雙強。
德日。
從機械制造大國。
成為智能制造強國。這就是他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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