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公的話還是讓朱由校的心有了波瀾。
自從大明立國以來,為了防止權貴有了“外戚”身份加持,從而結黨營私,在嫁公主方面有著明確的限制。
洪武爺這么做的目的很明確,就是防止外戚擅權。
按照祖訓,高官家庭不能迎娶公主,必須保證公主嫁給的人都是寒門之輩。
從而保證他們在官場上沒有動機與地位。
所以,強大的如日中天的鄭氏一族在神宗駕崩后也土崩瓦解了。
嫁公主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絕對,也有很大的問題。
弘治年間的騙婚案,一個叫做袁相的民間員外通過賄賂當時的宦官李廣娶公主。
如果不是被人揭發(fā)他就成功了。
嘉靖六年的永淳公主更過分。
也不知道是群臣故意讓嘉靖難堪,還是真的命運使然,永淳公主最后嫁給了禿頂丑陋的謝昭。
最有趣的是在駙馬名錄里的記載。
禿頂丑陋的謝昭被描繪成了“成熟穩(wěn)重”,在外貌上是“八分俊俏”的好少年,結果卻是一個禿頂丑漢。
最可憐的萬歷皇帝的妹妹永寧公主。
駙馬梁邦瑞在娶了公主后兩個月就死了。
永寧公主也在抑郁中去世了,享年二十八歲,膝下無一子女。
在大明,公主其實很可憐。
上有宮內(nèi)宦官欺上瞞下操控選婿,下有民間富貴人家賄賂官員來讓自已成為皇親國戚。
好好的一門親事成了產(chǎn)業(yè)鏈,官員不但樂見其成,還在里面推波助瀾。
反正自已家也娶不到公主,看皇室出丑也是一件趣事。
可事情也無絕對。
嘉靖三十六年的嘉善公主和許從誠結婚就很好。
大兒子許顯忠曾任錦衣衛(wèi)指揮同知,二子許顯純是錦衣衛(wèi)都指揮僉事。
可朱由校不明白英國公到底是何意。
朱由校并不敢得罪英國公,別看他窩在朝堂不插手任何臣子之間的爭斗。
可任何臣子也不敢去招惹他。
那是因為他家子嗣掌管著京師三大營!
“皇后,你說英國公告訴我這些是何意,是怕余右庶成為下一個李成梁,還是和其他臣子一樣怕我握兵權!”
張皇后認真的想了想,低聲道:
“臣妾覺得兩者都有,國公的榮耀是京師大營。
說句大逆之,他在為陛下考慮,他又何嘗不是在為自已考慮?”
“你說說我聽聽!”
“臣妾覺得陛下最近的步子太大了,御馬四衛(wèi)人數(shù)不斷增長,臣妾聽說鹿大人已經(jīng)因為換防之事和神機營起了沖突!”
朱由校一愣,慌忙朝著存放臣子奏折的地方跑去。
鹿大少知道火器的威力有多大。
如果合理的利用會有多大的威力,他認為御馬四衛(wèi)就該配火器,余令也不吝嗇,把圖紙都給了他。
他以為自已當官后一切會按照自已的想法走。
可等真正當官后他才發(fā)現(xiàn),別說火器了,他才有這個想法就遭到了神機營的激烈反對。
沖突自然就來了。
鹿大少爺想從頭開始。
可從頭開始就代表著他必須有匠人,有煉鐵爐子,有完整的火藥制造的體系。
也就代表著他鹿大少要跳過神機營自已來做這一整個流程。
這個工作量根本就不是他能完成的。
理想很美好,現(xiàn)實卻給他結結實實的上了一課,除非他有本事從頭再來,不然就別想著把新式火器搞起來。
張皇后見狀趕緊道:
“陛下,別找了,臣妾也是聽說,鹿大人要火器,要匠人,神機營不給,險些打了起來。”
“你聽誰說的?”
“過年的時候家里人來省親,聽家里人說了一嘴,臣妾也沒在意,今日陛下問了,才斗膽說了這么一句!”
朱由校懂了,也想通了。
朝廷里很多官員,他們在一個職位待的久了,自然就會認為這地方是他的一畝三分地,不容別人染指。
遼東李家就是最鮮明的例子。
如今四衛(wèi)開始崛起,崛起自然要觸碰其他人的利益,張國公心里自然不舒服了。
今日自然要證明一下他的存在感。
“難的都讓我來做,他們當好人啊!”
張皇后很聰明,她輕輕吐了口氣,低聲道:
“妾身知道,皇八女之事無論陛下你同不同意,臣子一定會宣揚出去!”
“是啊,他們一定會說朕要聯(lián)姻!”
朱由校無奈的閉上了眼:
“皇后,這又是什么狗屁的大義,說來說去都是為我好,是未雨綢繆!
我反駁不了,也辯解不了,可余右庶那邊才大勝,這個法子就是在傷人心!”
“他們說害怕余令成了李成梁功高震主,他們一個個的豈不都是李成梁!”
朱由校痛苦的拍打著腦袋:
“余令就算千不好,萬不好,可余令敢去殺敵,他們呢,只會窩里斗,插手內(nèi)廷之事,到底是誰在震主啊!”
張皇后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
因為這個法子就是無解的。
這個法子最惡毒的點就是一旦出手就必然破壞信任。
哪怕皇帝沒多想,可余令又怎么知道這是真的嫁女,還是防止功高震主呢?
人心,是隔著肚皮的!
“妹妹很喜歡余家你知道么?”
張皇后點了點頭:
“妾身知道,自從那一次在余家學刺繡回來之后她足足開心了半年,前不久還在我面前念叨,她說她刺繡沒學好!”
張皇后莞爾道:“這哪是沒學好,這是想出去學呢!”
朱由校也笑了起來,他還是希望妹妹能開開心心的。
“移宮一事是我和她母親之間的事情,那一場火并非天災,先帝子嗣不多,現(xiàn)在也只有六女,七女,八女,五弟和我,一共五人!”
朱由校深深地吸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