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婉兒將戴云掃看一番,語含笑道:“云姐兒和戴姨娘眉眼很像呢?!?
說著又往前緩走,戴云隨后。
“嫂嫂抬舉云兒了,云兒除了比阿姐小幾歲,別的一概不能比?!贝髟普f道,“在家中,連父親都更偏疼長姐,長姐能干,嘴頭子甜凈,討人喜歡,云兒比不得分毫?!?
陸婉兒拿著團扇輕輕一晃,笑道:“這可就是你謙虛太過了,她有她的好,你也有你的妙,譬如,你年幼,性子更加天真爛漫,這就是最難得的?!?
小地方,天真花容,年紀小小,不諳世事……這一樣一樣壘加,正是那些極權之人追尋的寶貴。
因為他們一路走來皆是不簡單,于是就想身邊的人簡單點。
譬如戴纓,父親會被她吸引,不正是因為她填補了他生命中缺失的無序和鮮活么。
若這個戴云是個有悟性、通透的,興許能有大造化,不若她助她一把。
她在謝家過得不如意,閑時坐于窗下,眼睛總望著陸府的方向,她不愿認悔,以為眼下只是謝容不在身邊,才使她焦郁。
這份焦郁中,她的腦中總能浮現戴纓的臉,她過得比她好,她成了陸府的主子,她得到了祖母和父親的疼愛。
她搶走了原該屬于她的一切,心底的不平漸漸化成嫉妒,再由嫉妒變成憤恨的不甘。
戴云不是憨蠢之人,聽了陸婉兒的話便記到了心里。
接著陸婉兒又道:“姊妹情深,云兒和戴姨娘長久不見,心里必是想念的?!?
“是呢,自上次長姐離開平谷,已有好長時月,此次來京也想同大姐聚一聚?!贝髟普f道。
陸婉兒微笑道:“既然來了,總要見到的,戴舅公已向陸府遞帖了罷?”
“遞了,今兒一早叫人遞進去了?!?
陸婉兒點頭道:“待我父親下值歸家,見了帖,明日就該有消息了。”接下去又道,“不如這樣,我陪你走一趟陸家,府里人口多,規(guī)矩也多,怕你認不過來,失了禮數,有我在你身邊,也好給你引薦引薦。”
“自是再好不過,有嫂嫂陪著,云兒就不擔心什么了,先前還怕應付不來呢?!贝髟茪g喜道。
陸婉兒將團扇遮住頭頂的日光,聲音輕悠悠:“不必擔心,府里人都好,老夫人是個平和性子,我父親也好,要不你長姐怎么留下來的呢?!?
戴云稍稍低下眼,從陸婉兒的話里琢磨出點意思,心里暗忖,那位陸相雖說位高權重,卻年有三十,也不知是個什么模樣,可不管什么樣子,和謝家表兄定是沒法比的。
莫不是這位陸家千金察覺到她來京的目的,想將她支去陸府?當下不多說什么,嘴里應和著。
……
次日,陸婉兒引著戴云進了陸府,一路行去,入眼皆是大氣派,連那地上的磚石都比別處高貴。
戴云隨在陸婉兒身側,路過的下人們見了陸婉兒,皆駐步施禮。
眼下再看,她的這位嫂嫂和昨日又不相同,昨日看著普通,今日一看,周身仿若鍍了光。
心里滋冒出想法,高門顯貴之家是頂頂養(yǎng)人的。
戴云把一切收入眼中,深深吸了一口氣,嘴角噙笑,陸府的空氣比謝家的嗅著更讓她舒心。
終于,她們行到了上房的院子。
丫鬟打起門簾,二人進到屋內。
屋里坐滿了人,見了來人,說笑聲停了停,直到三房的姚氏笑道:“剛才還說你們來著,這就來了?!?
陸婉兒攜著戴云的手,走到堂上,先道了萬福,打趣道:“祖母,您看看這位,同咱們家的戴姨娘比怎么樣?哪個好?”
說著將戴云往前推了推。
今日客來,屋里熱鬧,陸老夫人歡喜,先往下看了一眼戴云,笑道:“我可看不清,上前來,叫我瞧瞧?!?
陸婉兒攜著戴云的手走到陸老夫人身側。
陸老夫人拉著戴云在身側坐下,又往她面上細細看了,再轉頭看向身邊的戴纓,笑道:“好,好,都好,各有各的好。”
“姨娘不會嫌婉兒多事,把云兒帶來罷?”陸婉兒看向戴纓說道。
戴纓笑道:“大姑娘不說這個還好,你既然說了,我倒還真要怪一怪。”
陸婉兒略有深意地問道:“這話怎么說呢?”
戴纓走到戴云身側,兩手搭著她的肩頭,笑說道:“你們不知道,這丫頭自小是個鬧性,胡為慣了,我怕她進來失了禮數,今日特意起了個大早,帶著人往我家那宅子去了,結果倒好,原來她已被人提前接走了?!?
說著,戴纓看向陸婉兒,佯裝道,“你說說看,叫我白跑一趟,我怪是不怪你?”
陸婉兒眼皮一跳,心道,這人可真是厚臉皮……分明就沒去!叫她這么一說,顯得她禮數多周全似的。
不待陸婉兒答話,戴纓對戴云關心道:“聽說你同父親昨兒就來了,怎么也不給我遞句話進來?我心里還惦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