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鏈甩出,絆馬索拉緊,殘兵連滾帶爬,卻無一人能逃出火圈。
趙崇被親兵護(hù)在中央,揮刀格擋,滿臉焦黑,怒吼如獸。
可下一瞬,羅屠已躍上馬背,一刀劈飛其佩刀,鐵鏈纏頸,狠狠拖倒在地。
“你……你們這些賤民!”趙崇掙扎怒吼,“朝廷不會(huì)放過你們!你們?nèi)盟?!?
羅屠一腳踩在他臉上,冷笑:“閉嘴。你的命,現(xiàn)在歸徐爺了-->>?!?
夕陽西下,殘陽如血。
八百官軍,七百九十余盡數(shù)覆滅或潰逃,僅十人被刻意放走,狼狽奔向遠(yuǎn)方。
而趙崇,被鐵鏈鎖住雙手,像條死狗般拖上擔(dān)架,抬往深山。
夜,白云寨。
寨門殘破,牌匾斜掛,上書“義安”二字,字跡斑駁。
院中荒草叢生,唯有一座新墳孤零零立在中央,墳前供著一盞油燈,火苗微弱,卻始終不滅。
鐵鏈拖地,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趙崇被鎖在寨主靈前,滿臉焦灰,衣甲破碎,眼中仍帶著不屑與怒意。
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一襲青衫踱步而入,腰懸短刀,眉眼清冷,唇角卻掛著笑。
是徐謙。
他站在趙崇面前,低頭看了看那口棺材,又抬眼看向俘虜,聲音輕得像在談天:
“趙千戶,可知這棺材里是誰?”
油燈搖曳,火光將徐謙的影子拉得老長,斜斜地壓在趙崇身上,如一座無形的山。
趙崇被鐵鏈鎖著,雙手釘在粗糙木板上,血順著指縫往下滴,一滴、一滴,落在寨主靈前的青磚上。
他牙關(guān)緊咬,冷汗混著灰土從額角滑下,卻仍強(qiáng)撐著抬頭,眼神里滿是恨意。
“土匪頭子,死有余辜?!彼宦暤?。
徐謙笑了。
他慢條斯理地踱到棺材旁,指尖輕敲棺蓋,發(fā)出“咚——咚”兩聲悶響。
“你說得對?!彼鋈挥昧σ幌?,棺蓋滑落,露出里面森然白骨,顱骨眼窩正對著趙崇,
“這確實(shí)是‘死有余辜’的人——吳老七,你叔父當(dāng)年活埋的礦監(jiān)總頭?!?
他蹲下身,從骨堆里拾起半截?cái)嗔训闹腹牵瘟嘶危骸爸浪窃趺此赖膯??餓極了,啃了三天同伴的肉。臨死前還在寫血書,說‘愿來世不做賤民,不做礦奴,不做朝廷填坑的土’?!?
趙崇瞳孔驟縮。
徐謙猛地起身,一把揪住他的頭發(fā),迫使他直視那具尸?。骸澳阒蹲幽??那一刀剁下去,六個(gè)交不出礦石的娃娃,腦袋像西瓜一樣滾在地上。最小的那個(gè),才七歲,褲兜里還揣著半塊燒餅,說是帶回去給他娘?!?
他的聲音陡然壓低,近乎耳語:“現(xiàn)在,輪到你了。”
趙崇渾身一顫,想罵,卻張不開嘴。
“我不殺你?!毙熘t松開手,拍了拍衣袖,怕沾上了什么臟東西,
“我要你活著。疼著。想著?!?
他轉(zhuǎn)身,對羅屠淡淡道:“抬著他,送到城下。就說——義營徐謙,借糧五千石。明日午時(shí),城門自開,人不留,糧不留?!?
羅屠咧嘴一笑,眼中兇光閃動(dòng):“明白,徐爺。讓他一路聽著哭聲進(jìn)城?!?
徐謙沒再看他,只望著寨外漆黑的山林,心中卻已翻江倒海,一行血字浮現(xiàn):
預(yù)判成功:三日后,京營精銳南下,統(tǒng)帥——李懷恩。
國運(yùn)值+30
反噬預(yù)警:嘔血,持續(xù)半時(shí)辰。
他瞇了瞇眼。
“李懷恩……你個(gè)曾在內(nèi)閣朝會(huì)上笑他“清流誤國”的政敵,如今竟親自帶兵來剿?”
倒是朝廷看得起他這個(gè)九品貶官。
一絲冷笑爬上嘴角。
“來得好。”他低聲自語,“我正愁沒人替我掀屋頂?!?
次日清晨,天光未亮,霧氣如紗。
安民府城墻高聳,箭樓林立,昨夜還緊閉的城門,此刻卻慌亂開啟。
守將親自督陣,糧車滾滾而出,一車、兩車……五十輛滿載谷米的輜重緩緩駛出城門,揚(yáng)起一路塵煙。
小豆子從山坡上竄下來,滿臉喜色:“徐爺!成了!他們真送糧了!連稅臺(tái)的賬冊都一并扔了出來!”
徐謙立于高坡,身后義營列陣而立,刀槍如林,旌旗獵獵。
他卻不曾動(dòng)容,目光越過糧隊(duì),投向北方官道盡頭——那里,塵煙隱隱,似有鐵蹄將至。
他緩緩拔出腰間短刀,寒光一閃,劃地為線。
“告訴他們。”他聲音不高,卻傳遍全軍,“這不是求糧?!?
風(fēng)卷起他的青衫,獵獵作響。
“是下戰(zhàn)書?!?
“從今天起,我們搶的,不止是糧——”
他頓了頓,刀尖指向京城方向,一字一句:
“是命?!?
遠(yuǎn)處,羊府稅臺(tái),晨霧未散。
三錢銀子擺在木案上,映著寡婦李氏顫抖的雙手。
周文遠(yuǎn)端坐高臺(tái),面白無須,輕搖折扇:“朝廷稅令如山,你說,該如何是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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