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傷風不是曬的?!鄙蚍不亓艘痪?,去冰箱里翻了點東西出來,進了廚房。
沈凡一早上都是懵的,沈建毅一宿沒回來,有沒有他在都一樣,但程澈一來,家里就像來了十個人似的。
鬧騰。
“沈老師做飯呢?”程澈臉上帶著水珠,湊到廚房來。
“你不是問有飯嗎?”沈凡看了他一眼說,“衛(wèi)生間有毛巾,白的是新的,你可以用?!?
程澈突然覺得沈凡有點人味了,態(tài)度那叫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
“啊,”程澈從褲兜里掏出來一包紙,“我用這個就行了?!?
沈凡只會做點簡單的東西,他唯一動手做得就是雞蛋,他自己打得,其余他要做的操作就是把東西放進去,拿出來。
倆面包片加一荷包蛋端到了程澈面前。
程澈一點沒客氣,胃口也好,吃得干干凈凈的。
“你就吃這點?”程澈看沈凡就吃了幾口。
“不怎么餓。”沈凡說。
“你這么弱雞不多吃點能行嗎?”程澈說,“下次在躺大馬路上還能遇見我這樣的好心人了嗎?”
“下次就讓我死大馬路上就行?!鄙蚍舱f。
程澈皺著眉,識相地沒再接話。
沈凡收拾碗筷到廚房,洗手出來后,對著沙發(fā)上的程澈說:“進屋吧,我那屋書桌高點,在這學撅腿?!?
“好?!背坛毫嘀鴷M屋了,他幾步速度快,進門太猛,沒看腳下,一腳拌在書箱上,“咣”的一聲。
“操,什么啊,”程澈彎腰捂住腿,瞅看見地上的箱子,“你在家里練習障礙跑???”
“你看著點?!鄙蚍策M來把東西又往里挪了挪。
程澈揉了揉腿,從箱里拿下來一本,翻了兩下:“喲,沈老師文藝青年啊?!?
沈凡收拾書桌的桌面。
程澈打開那本書,看到扉頁左下角空白的地方,上面寫著“2017,家中,茜。”
程澈雖然是個自來熟,但也沒自來熟到什么都湊趣兒多問一嘴,掃了一眼就合上放在原處。
“剩點底兒了,你都給我講了吧?!背坛河帜贸鰝€看著比之前更破的本,里面是他的錯題。
沈凡喝了一大口水之后開始講,但這回學精了,讓程澈自己動筆寫。
程澈簡單記了兩筆,又繼續(xù)問下一道,還特別著急。
這一節(jié)答疑,容量特別大。
之前程澈整理那些題是稍微有點難度,沈凡以為他是想一口吃成個胖子,心太急了。
這回看見這本“錯題”,里面有程澈自己總結(jié)的自己平時做題愛掉的坑,有的還真特別簡單,每科幾乎都有這么個本兒。
這種縫縫補補的辦法是有效,但自己花費的時間和精力太多,也失去了側(cè)重點,而且滿堂灌
他,他下了課同樣需要花時間再消化。
但課上效率巨高。
沈凡不太明白程澈這么學是為什么,他看著鐘,已經(jīng)過了一個小時。
“我們歇一會兒,”沈凡扔下筆,“你怎么攢了這么多?”
“嗯,問題少年,問題多?!背坛赫f。
沈凡突然笑了下:“遇見問題還是及時解決得好。”
程澈看了他一眼,沒想到這貨居然會笑。
這一個早上氣氛簡直美好得不行。程澈明顯感覺好像是,今天沈凡心情很好?
話也多了,像個人了。
休息的功夫,程澈看到沈凡屋里幾大箱子的書,又瞟了眼空蕩蕩的書架上鋪著張“c大錄取通知書”。
“這通知書就扔這兒?再當廢品賣了,”程澈拿過來看了看,通知書還挺精致,他忽然抬頭說,“對了,沈老師有什么筆記可以給我來著?”
沈凡指著最下面的箱子:“你自己掏吧,掏著什么都是你的,順便把這些書搬書架上,謝了?!?
給人筆記還得讓人干活。
程澈定著沒動,想了一會兒,可能是想開了,開始慢慢搬書,終于在箱底里找到了沈凡五顏六色的筆記。
“操,我腰要折了,”程澈打開筆記本又罵了一句,“靠,沈老師你這筆記…”
沈凡筆記上幾乎與天書無異,基本不能叫筆記,頂多叫例題本,有圖的圖畫的是沒什么毛病,就那數(shù)字寫得跟蒼蠅粑粑似的。
程澈恨不得拿放大鏡看。
“你寫這么小的字你能看見?”程澈問。
“省時間?!鄙蚍舱f。
“學到了?!背坛合訔壍舶涯菐妆竟P記裝進書包里。
“我那背面寫了知識點,你捋一遍,”沈凡給他倒了杯水,遞了過去,“你在哪念高中?”
“我家那邊,”程澈說,“桉城第十五監(jiān)獄?!?
“我也在那邊念的高中。”沈凡說。
“喲,是學長嗎?”程澈說。
“我一中的?!鄙蚍舱f。
程澈笑著說:“我估計也是,咱們學校考上c大的還不得在榮譽榜上登個三年?!?
“你怎么來這邊上課?”沈凡問。
“我姐在這邊,”程澈喝了口水,“我假期有時候就過來,紅姨是我姐的客戶,以前就給我找過紅姨的學生帶我?!?
沈凡點了點頭。
歇得差不多,沈凡接著之前講的題,把東西收尾了。
程澈看了眼表,才十點多,這個點兒回家能幫他姐做頓午飯。
“走了沈老師,”程澈走到門口穿鞋,“您是日結(jié)還算月結(jié)?”
“隨你?!鄙蚍舱f。
“那我……”程澈還等說完,門突然開了。
沈凡他爸從外面回來了。
一開門,一股濃烈的酒味,撲面而來,沈建毅踉蹌幾步,隨即整個人掛在了程澈身上說:“兒子,爸回來了?!?
程澈一臉驚恐的瞪大眼睛看著沈凡:“…你爸?”
沈凡表情一下子像上了霜似的,從程澈身上攙回沈建毅。
沈建毅一個成年男人,比沈凡沉多了,何況沈凡就一只手能用,程澈看沈凡費力,在另一邊搭了一把手,給沈建毅抬回屋里。
抬一個喝成這種情況的人并沒有抬一個徹底喝躺了的人輕松,沈建毅還稍稍有些意識,但已經(jīng)不認人了,抬他,他還不愿意,掙力往后坐。
費了半天的勁,程澈和沈凡兩個大小伙子終于給沈建毅安安穩(wěn)穩(wěn)的抬到了床上,累得汗都出來了。
程澈喘了口氣。
大白天喝成這樣的太少見了,有他這種約7點半上課的怪人,但應(yīng)該沒有約7點半出去喝酒的,大概率是喝了一宿,這得是相當有戰(zhàn)斗力的酒蒙子了。
程澈看了一眼沈凡,沈凡的臉上沒什么表情,沒有嫌惡,沒有心疼,空白的。
這會兒沈凡正幫他爸脫鞋。
沈建毅感覺好像有人動他,迷迷糊糊的低頭看了一眼,腳往回縮了一下,正好把鞋帶掉了,“啪”的一聲摔在地上,沈凡抬頭看了一眼沈建毅。
沈建毅一直迷蒙的眼睛突然睜大了下,然后又閉上,眼淚紛紛從眼角流出來了,從一開始的無聲,直到抱著被開始哭,用時大概一分鐘。
他一邊哭一邊擦,臉上淚痕就沒徹底擦干過。
挺大個老爺們,哭得肝腸寸斷。
程澈站在一邊,大概也愣了一分鐘。
內(nèi)心在放歌:我不應(yīng)該在這里,我應(yīng)該在車底。
沈建毅嘟囔著:“茜…茜啊…”
那個程澈在書后面看到的字。
大概是沈凡媽媽吧…
程澈別過臉,沒敢看沈凡,但沈建毅的啜泣回蕩在靜默的空間里。
太糟糕了…
他好像和沈凡還沒那么那么熟,就突然誤闖了他的世界。
程澈挪步往門外走去:“我?guī)湍憬o叔叔買點醒酒藥吧?!?
“不用,他哭一哭就醒了。”沈凡一臉漠然地立在一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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