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聽后,沉默了片刻,長長的睫毛垂下,掩去了眸底瞬間掠過的冷芒。
她再抬眼時(shí),眼中已是溫順,反而輕輕回握他的手,安慰道:
“皇上不必為此為難……臣妾說過,只要能陪在皇上身邊,看著永寧和清宴、清和平安長大,便心滿意足。后位……臣妾從未奢求過?!?
“皇上萬不可因臣妾之故,與太后娘娘起了沖突,徒惹煩憂?!?
她越是這般懂事,昭衡帝心中便越是愧疚,忍不住將她緊緊擁入懷中,沉聲道:
“委屈你了……但朕答應(yīng)你,這只是權(quán)宜之計(jì)?!?
然而,在他看不見的角度,水仙靠在他肩頭的臉上,眼底卻是一片清明。
太后這一招,繞過皇帝直接以天下表率的名義為皇后撐腰,確實(shí)出乎她的意料,也打得她有些措手不及。
這老婦,為了制衡皇帝和她,真是連臉面都不要了。
——
坤寧宮內(nèi),雖被變相軟禁,皇后的消息卻依舊靈通。
皇后喝著茶,聽著心腹嬤嬤的稟報(bào),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她屏退了其他宮人,只留下絕對信任的嬤嬤,聲音帶著蝮蛇般的陰冷:“瑾貴妃如今有皇上護(hù)著,在禮和宮如同鐵桶一般,本宮動(dòng)她不得。”
“但她那妹妹水秀……模樣生得倒是標(biāo)致,本宮聽聞,端親王對她,可是念念不忘得很吶……”
她微微抬起眼皮,眼中陰霾閃過。
“你去,想辦法讓端親王知道,他若對那水秀有意,本宮……樂見其成。中秋宮宴,人多眼雜,出點(diǎn)什么‘意外’,豈不是順理成章?”
——
端親王府內(nèi),端親王正與幾個(gè)幕僚飲酒作樂,其中一人,正是皇后暗中安排的暗棋。
那幕僚諂媚地笑著,湊近幾分,壓低聲音道:“王爺,聽聞那江家二小姐水秀,近日可是越發(fā)水靈了,聽聞中秋宮宴她也會(huì)去。”
端親王本就惦念水秀,好似一條惦念肥肉的狗。
他摩挲著酒杯,笑的風(fēng)流中透著些貪婪。
“不過是個(gè)商戶出身的女子,本王看上她,是她們江家?guī)纵呑有迊淼母?。中秋宮宴……倒是個(gè)親近美人的好時(shí)機(jī)。”
那幕僚眼中精光一閃,趁機(jī)道:“王爺,屬下有一計(jì),或可助王爺如愿以償……”
他附在端親王耳邊低語幾句,但端親王聽完,臉上已露出志在必得的猥瑣笑容,連連點(diǎn)頭……
——
宮外,如今掛起皇帝賜的江姓的江家宅院。
接到宮中中秋夜宴的旨意,水仙父母和水秀又是激動(dòng),又是不安。
榮耀自是榮耀,但宮闈深深,他們也知步步驚心。
水秀年紀(jì)小,對盛大的宮宴終究存著幾分少女的憧憬與好奇,興沖沖地回房挑選衣裙。
翻遍了衣柜,卻總覺得沒有一件能配得上那般場合,不由得有些氣餒。
就在她正對著幾件略顯樸素的衣裙發(fā)愁,忽聽窗欞極輕地響動(dòng)了一下。
她警惕地回頭,卻見一個(gè)身影利落地翻窗而入,竟是袁馳羽身邊那名常跟著的親衛(wèi)。
那親衛(wèi)也不說話,只默默將一個(gè)用素錦包裹的長條物件放在桌上,對著水秀抱拳一禮,便要轉(zhuǎn)身離開。
“站??!”
水秀又驚又疑,壓低聲音喝道,“這是什么?誰讓你送來的?”
她心中已猜到幾分,卻不敢置信。
親衛(wèi)停下腳步,依舊垂著頭,聲音平板無波,顯然是事先背好的說辭:
“回姑娘,是我家小侯爺讓送來的。小侯爺說,是與姑娘同去南疆時(shí),偶然見了這身衣裳,當(dāng)時(shí)便覺得這料子清雅靈動(dòng),唯有姑娘才配得上。小侯爺還特意囑咐,若姑娘不喜,棄了便是,不必為難?!?
說完,不等水秀再問,那親衛(wèi)身形一閃,已如來時(shí)一般,悄無聲息地翻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水秀愣在原地,看著桌上那包裹,心跳莫名快了幾分。
她猶豫片刻,終究是按捺不住好奇,上前小心地打開。
只見素錦之中,包裹著一件茜色云紋的齊胸襦裙,裙擺處用極細(xì)的銀線繡著蘭草花卉,料子在燭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宛如月華流淌。
正合她這個(gè)年紀(jì),既不會(huì)過于張揚(yáng),又絕不會(huì)在宮宴上失了身份。
“誰知道你家小侯爺,怎會(huì)平白無故有女子的衣裙?還……還偷偷摸摸送來!”
水秀對著空無一人的窗口,氣惱地跺了跺腳,臉頰卻不由自主地飛起兩抹紅云。
她嘴上抱怨著,手卻不由自主地?fù)嵘夏侨彳浀牟剂?,眼中閃過明顯的喜愛。
掙扎片刻,她還是忍不住將衣裙拿起,對著銅鏡比畫起來。
鏡中的少女,眉眼靈動(dòng),與那清雅的衣裙相得益彰。
她忍不住輕輕轉(zhuǎn)了個(gè)圈,裙擺漾開優(yōu)美的弧度。
月下的少女,比華貴的衣裙還要?jiǎng)尤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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