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令清晰、準(zhǔn)確,沒有絲毫猶豫。倉庫里很快響起了切割聲、焊接聲、儀器發(fā)出的嘀嘀聲。
灰塵在透過破舊窗戶的光柱中飛舞。
明昭的身影在雜亂的零件和設(shè)備間穿梭,時而伏案計算,時而親手焊接一個極其精密的節(jié)點。
她的動作流暢而穩(wěn)定,仿佛她不是在堆砌一堆破爛,而是在進行一場精妙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
蘇軒和幾個年輕助手從一開始的滿心疑慮、笨手笨腳,到后來被明昭那近乎神乎其技的操作和絕對自信的氣場所感染,漸漸也投入了全部心神。
汗水浸透了他們的工裝,臉上沾滿了油污,眼睛里卻開始燃燒起一種近乎狂熱的火焰,那是絕境中看到一絲渺茫希望時迸發(fā)的力量。
時間在汗水和焊錫的煙霧中飛速流逝。
第六天深夜。
倉庫里燈火通明。
一個由廢舊鋁板做基座、各種線圈、晶體管、電容電阻焊接在一起、布滿了雜亂飛線的“怪物”靜靜地躺在工作臺上。
它看起來丑陋、粗糙,與瓦列里圖紙上那些精密的儀器相比,簡直是工業(yè)垃圾。
蘇軒和助手們疲憊不堪地圍在四周,眼神里充滿了血絲和最后的希冀。所有的零件都已就位,最后的調(diào)試……開始了。
明昭坐在示波器和頻譜分析儀前,纖細(xì)的手指沉穩(wěn)地?fù)軇又o。
屏幕上雜亂的波形跳動,尖銳的噪音通過連接的老舊喇叭刺耳地回響。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示波器上的波形依舊雜亂,喇叭里的噪音沒有絲毫減弱。
壓抑的沉默籠罩著倉庫。
助手們眼中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
蘇軒的心沉到了谷底,拳頭捏得死白。
難道……真的不行?
難道他們這七天不眠不休的拼命,換來的只是一場注定失敗的笑話?
就在絕望即將徹底吞噬所有人的前一秒,
明昭的手指在一個微調(diào)旋鈕上,極其輕微、精準(zhǔn)地轉(zhuǎn)動了最后一絲刻度。
滋啦——!
刺耳的噪音驟然消失!
示波器屏幕上,一道清晰、穩(wěn)定、如同心跳般有力的正弦波,瞬間躍然而出!
緊接著,頻譜分析儀上,代表信號主峰的尖刺,穩(wěn)穩(wěn)地矗立在設(shè)定的中心頻率上,背景噪聲被牢牢壓制在極低的水平!
成功了?
蘇軒和助手們猛地瞪大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丑陋的怪物,真的發(fā)出了穩(wěn)定純凈的信號!
然而,不等他們歡呼出聲,明昭清冷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增益不夠。還差關(guān)鍵一步?!?
她拿起工作臺上一個不起眼的小玻璃瓶,里面裝著一些暗紅色的粉末。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她極其小心地打開瓶蓋,用特制的工具,挑出極其微量的粉末,輕輕、均勻地涂抹在電路板上一處不起眼的、由某種特殊陶瓷基板制成的節(jié)點表面。
粉末接觸基板的瞬間,仿佛被激活了,發(fā)出極其微弱、幾乎不可見的暗紅色光暈,一閃即逝。
“蘇軒,重新上電。”明昭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蘇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顫抖著手合上了電源開關(guān)。
嗡——
示波器屏幕猛地一跳!那道原本穩(wěn)定的正弦波,振幅如同吃了興奮劑般驟然飆升!
瞬間達到了設(shè)計要求的峰值!頻譜儀上的信號主峰更加銳利挺拔,信噪比指標(biāo)以一個驚人的幅度跳升,穩(wěn)穩(wěn)壓過了瓦列里方案的理論值!
轟!
簡陋的喇叭里,不再是單調(diào)的波形音,而是清晰的、洪亮的、毫無失真地播放出了一段旋律——《東方紅》!
清晰!洪亮!穩(wěn)定的如同磐石!
“東……方……紅……太……陽……升……”
這熟悉的旋律,此刻從一堆“破銅爛鐵”中傳出,卻如同九天驚雷,狠狠劈在倉庫里每一個人的心上!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用一堆國產(chǎn)“破爛”和一點神秘的粉末,做出了性能超越蘇聯(lián)方案的放大器核心!
蘇軒和助手們張大了嘴,巨大的狂喜和難以置信的震撼讓他們大腦一片空白,激動得渾身發(fā)抖,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
就在這時,倉庫那扇破舊的木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了。
門口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臉色陰沉、抱著看笑話心態(tài)提前一天到來的瓦列里。
而另一個,是閆振聲。
他臉上沒有任何喜悅,只有一片駭然的蒼白!
他的目光,如同見了鬼一般,死死地盯在明昭手中那個還沒來得及收起、裝著暗紅色粉末的小玻璃瓶上!
閆振聲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這里面……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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