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到“錢家”二字,牙齒咬得咯咯響,“他們說我家的田靠近洺水,是塊好地,想低價買走。
那是我拿命換來的基業(yè),是我們一家三口的活路,我怎么可能賣?”
“我沒答應,錢家就惱了。”
“幾次三番來找我們的麻煩?!?
“但孩子出生之后,家里多了張嘴,他們再如何找麻煩,我們也是不可能賣的!”
他的聲音漸漸低沉,帶著壓抑的痛苦,“就這樣,他們便找到了王博。
那時候王博名聲很好,我也還以為他是個清官。
可誰知道,他們早就勾結在了一起!
在他們找到了王博之后,王博聯合錢家,找了個‘盜竊錢家財物’的莫須有罪名,就把我抓進了縣衙大牢。”
“我妻子急壞了,抱著我的軍功冊,揣著家里僅有的幾兩銀子,去縣衙求王博,為我找回清白?!?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突然哽咽,雙手死死攥著地上的泥土,指縫里滲出血來,“可那王博……那畜生!
他見我妻子生得清秀,竟和他的手下一起,把我妻子強行拖進了后堂……”
老嫗在一旁聽得渾身發(fā)抖,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掉,卻只是輕輕拍了拍漢子的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事后,王博還派人傳話,說要贖我出去,就得先還了我偷錢家的東西,求得錢家的諒解,再用大把銀子來贖人?!?
“我妻子相信我不會偷錢家的東西,但卻沒有任何辦法能夠證明我的清白,走投無路之下,只能忍著屈辱,把田給了錢家,又百般懇求,才換取所謂諒解。”
“而后她更是跪著借遍鄰里,才勉強湊夠了銀子?!?
漢子的聲音里滿是絕望,“可她拿著錢去贖我,王博又出爾反爾,說‘銀子不夠’,逼著她去錢家做娼妓,侍奉那些老東西,用‘伺候費’抵銀子!”
“我妻子……她是個多好的人啊?!?
他低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褲管,聲音里滿是悔恨,“她受不了那樣的屈辱,可又想著要救我出來,只能咬牙忍了。
直到錢家徹底占了我的田,又欺辱夠了她,王博也賺夠了錢,才把我從牢里放出來?!?
“我回家的時候,只看到她留下的一封信,說‘無顏見君,來世再做夫妻’?!?
他猛地捶了一下地面,碎瓷片劃破了掌心,鮮血直流,他卻渾然不覺,“我沿著洺水找了三天,才在下游找到了她的尸體……
她懷里還揣著我們孩子的虎頭鞋??!”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歇斯底里的恨意。
“我不服!我為趙國立過功、拼過命,他們憑什么這么對我?
那時候我還傻,以為是錢家陷害我,王博只是被蒙蔽了,我還想著去縣衙告錢家!
結果……結果又落到了王博手里!”
“這一次,他終于露出了真面目?!?
漢子的眼神里滿是死寂,“他笑著告訴我,所有的事都是他安排的,還把我妻子受的那些屈辱,一字一句地說給我聽!
然后,他命人打斷了我的腿,說‘讓你再敢告官’!”
“我在戰(zhàn)場上,能一戰(zhàn)殺五個秦兵!”
他猛地站起身,瘸著腿踉蹌了兩步,眼中迸發(fā)出滔天恨意,“可面對他們,我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