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清和樂成面面相覷,滿臉茫然:“這……這是怎么了?我們說錯什么了嗎?”
“唉!”老嫗嘆息一聲,也沒有多說什么。
亦清見氣氛沉悶,想轉(zhuǎn)移話題,目光落在躲在門后的幼童身上,便從頭上拔下一支素雅的玉釵。
那是他入門時師父送的,雖不貴重,卻也精致。
他笑著遞到幼童面前:“孩子,我們叨擾了半日,也沒帶什么謝禮,這支玉釵送給你,回頭你拿給娘親,她定會歡喜的?!?
幼童卻往后縮了縮,小手攥得更緊了,眼圈泛紅,倔強地別過臉,轉(zhuǎn)身跑進了里屋,連門都輕輕帶上了。
亦清舉著玉釵,僵在原地,更茫然了:“這家人……怎么都怪怪的?”
屋子里的氣氛愈發(fā)沉悶,只剩下灶間柴火偶爾“噼啪”的聲響。
亦清和樂成無奈,只好湊在一起小聲交談。
“可惜了,沒能把王縣令他們一起救出來?!?
亦清壓低聲音,語氣里滿是惋惜,“那血屠那般殘暴,王縣令他們怕是……”
“唉,能把我們救出來,幾位師叔已經(jīng)拼盡全力了?!?
樂成嘆了口氣,“那乾坤移位陣法本就耗損極大,再多帶幾個人,怕是連我們都走不了。
依那血屠的性子,王縣令一部此刻恐怕早已人頭落地,說不定連三族都要被株連!”
“真是可惜了一位好官……”
“嘭!”
突然,里屋的房門被猛地撞開,中年漢子踉蹌著撲了出來,膝蓋重重磕在地上,磨出了血印。
他卻像感覺不到疼,雙手死死抓住亦清的褲腳,仰著頭,眼里滿是瘋狂的期待,聲音因激動而顫抖:“你們……你們剛才說什么?
王博他……他被殺了?
被夷了三族?”
“是啊,可惜……”
亦清和樂成以為他是因王博被殺而激動,便遺憾的點了點頭。
誰知可惜的話還沒說完,中年漢子突然狀若癲狂,猛地松開手,癱坐在地上,揚天狂笑起來。
那笑聲里沒有半分悲傷,只有壓抑了許久的狂喜,眼淚順著他滿是胡茬的臉頰滾落,混合著泥土,顯得格外狼狽,卻又無比暢快。
“哈哈哈哈!好!殺得好!殺得太好啦!”
他拍著大腿,笑得幾乎喘不過氣,“王博!你這狗官!你早就該死了!
你全家都該死!
武威君!他替我報了血仇啊!”
亦清和樂成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能塞進個雞蛋,怔怔地看著他,完全摸不著頭腦:“他……他這是發(fā)失心瘋了?”
外間的動靜驚動了隔間里的云渺等人,他們紛紛走出來,看到癱在地上狂笑的中年漢子,都愣住了:“這是怎么回事?”
老嫗站在一旁,用圍裙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渾濁的眼睛里滿是悲傷與釋然。
她望著眾人,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每一個字都浸著苦水:“諸位道長……你們有所不知……”
“我們一家之所以躲在這深山里,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全是被那王博逼的!”
她抬手抹了把眼淚,渾濁的眸子里卻透著幾分如釋重負的狂喜,眼淚砸在粗布圍裙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現(xiàn)在他終于死了!真是蒼天有眼,武威君英明??!”
“這……”
眾人齊齊愣住,一時間竟忘了語。
云渺下意識握緊了劍柄。
她想起在武安城街巷里,百姓們提起王博時那句“王縣令是個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