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畔的一片荒草地里,到處都是流螢,星星點點隨著夜色越來越亮,放眼過去,就如一條璀璨的銀河在眼前鋪開。
陳盡如很喜歡看風景。
他在風景很好的地方往往會越加靜得下心來想事情。
只是負手而立站在這片如銀河般的荒草地前,他卻久久不能心靜。
從今年春里開始,他似乎一直諸多不順。
今日傳遞過來的軍情,圍繞那名醫(yī)官發(fā)生的事情,更是讓他覺得自己在和一名看不見的敵人在戰(zhàn)斗。
他經(jīng)歷過無數(shù)大風大浪,但很少連自己的敵人都不知道是誰。
有十余名青衫修行者在他的身后等著。
這些跟隨了他很多年的下屬看著他的背影便明白他少見的猶豫。
又一名青衫修行者在夜色里走來,他到了陳盡如身邊,躬身行了一禮,道:“那林意親自去接了劍閣,還和白馬騎的人戰(zhàn)了一場,勝之...他現(xiàn)在還在車列中,即將回到洛水城?!?
陳盡如點了點頭,在夜色里他又輕輕的搖了搖頭,自嘲的笑了笑。
面對這種看不見的敵人,他便必須做每一種假設。
他之前讓人去查林意,只是因為他在眉山之中針對林意的謀劃也不順,平白折損了一名部下,而且劍閣之事在他看來也太過詭異,或許林意的背后便站著一股他都沒有意識到的強大勢力。
聽著他部屬的回報,他此時并沒有想到這原本就在白月露的計算之內(nèi),本身便是利用了時間差,他只是覺得自己和以前相比,似乎太過焦慮,太過猶豫軟弱,以及有些病急亂投醫(yī),連能夠做成這樣事情的人都和林意這樣的后生小輩聯(lián)想在一起。
“方云海在謝無名出手之后卻沒有返回去,很可疑,查一查他...若是查不出什么,便讓他體面的死在邊軍戰(zhàn)場上?!彼p手緩緩的垂在身體兩側(cè),做出了決定,“至于那一邊,按先前最壞的打算,連洪錦都一齊除去?!?
......
夜色里,圍繞著劍閣眾人所在馬車的白馬軍中突然響起一道急促的警鳴聲。
許多軍士從睡夢中驚醒,以最快的速度翻滾躍出行軍營帳,第一時間做好戰(zhàn)斗的準備。
包括陳不群在內(nèi)的數(shù)名白馬軍將領面色極為凝重,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濃烈。
前方道上方才有些莫名的靈氣波動傳來,那些靈氣波動源自于修行者,而且似乎還隱含著某種挑釁的意味。
作為善戰(zhàn)的邊軍軍隊,他們并不懼怕和修行者戰(zhàn)斗,然而他們卻很擔心隊伍里劍閣和鐵策軍那些人的態(tài)度。
若是劍閣和鐵策軍這些人故意也針對他們做些事情,他們恐怕會在戰(zhàn)斗里付出慘重的代價。
陳不群想到身邊這些兄弟有可能付出的代價,他痛苦的輕輕咳嗽起來,轉(zhuǎn)過頭去看著隊伍最后的那幾輛馬車。
也就在他轉(zhuǎn)頭過去的剎那,其中一輛馬車的車簾微動,林意從中走了出來。
“什么事情?”
林意走到車隊之中,走到距離他不遠處,面無情緒的問道。
陳不群控制住自己的呼吸,沉聲道:“有修行者的氣息,恐有敵襲?!?
“我們這里有這么多修行者和軍士,偶有修行者路過,也值得大驚小怪?”林意微冷道。
陳不群轉(zhuǎn)過頭去,一時沒有回應,心中卻只是想著,“我擔心的并非別人,而是你們這些人?!?
“距離洛水城已經(jīng)不遠,既然都驚醒了,若是你擔心有變故,便全速前行,我也不想再多生事端?!彼徽f話,林意的聲音卻是再次冷冷的響起。
這無疑是這些白馬軍將領最喜歡聽到的話語。
在被林意羞辱過后,這些運送的劍閣之人對于他們而已經(jīng)變成了最燙手的山芋,恨不得早日脫手。
“好!”
陳不群沒有轉(zhuǎn)頭去看林意的臉色,他只是迅速的點頭。
車隊在夜色里開始迅速行進,按照這樣的速度,在日出前便應該能夠趕得到洛水城。
林意并沒有返回位于最后列跟著的那數(shù)輛馬車,而是進了原道人所在的馬車。
“受傷了?”等著林意在面前坐下,原道人輕聲問道。
傷勢不是問題,即便不用藥,林意也可以感覺到痛楚之意正在消失,傷口之中的血肉開始新生,所以他并未回應這個問題,而是看著原道人,很直接的說道:“是一種轉(zhuǎn)化,打入我體內(nèi)的真元,都會和我體內(nèi)血肉間的元氣相沖,但卻并非完全消失,而是轉(zhuǎn)化成了別的元氣,這便是我丹田元宮內(nèi)那股氣機的來源。””
先前遠遠感知到林意受傷也依舊臉色平靜的原道人,此時聽著這些話語,臉色卻是罕見的凝重起來。
他看著林意,道:“徹底感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