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在問“今天天氣如何”。
卻像三把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每一個(gè)大臣瀕臨崩潰的心防上!
還有誰不服?
還有誰質(zhì)疑?
還有誰……想試試形神俱滅的滋味?
死寂!
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群臣死死低著頭,恨不得將腦袋埋進(jìn)地板的縫隙里,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李辰安的目光,最終落在了癱在污穢中、抽搐不止的御史周晦身上。
他并未開口,只是那目光如同實(shí)質(zhì)的冰錐,刺得周晦靈魂都在哀嚎。
“臣……臣……”周晦猛地一個(gè)激靈,如同回光返照,爆發(fā)出難以想象的力氣,連滾帶爬地?fù)涞埂?
額頭不要命地狠狠撞擊著墨玉地面,發(fā)出“咚咚咚”的悶響,涕淚橫流,聲音嘶啞破碎:“臣有罪!臣被豬油蒙了心!昏聵無知!竟聽信林崇那國賊蠱惑!臣罪該萬死!陛下……陛下開恩!李……李大人開恩??!臣愿獻(xiàn)出全部家產(chǎn),填補(bǔ)北境虧空!臣愿自請流放黑水鎮(zhèn),挖礦贖罪!陛下開恩!李大人開恩?。。。 ?
他語無倫次,恐懼徹底擊潰了心智,只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李辰安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不再停留。
螻蟻的哀嚎,不值一顧。
他微微側(cè)身,目光穿過那依舊搖曳的十二旒白玉珠簾,與帝座之上那雙深邃鳳眸短暫交匯。
蕭雪衣藏在寬大帝袍下的手,放松下來。
李辰安以最酷烈、最不容置疑的方式,為她掃清了最大的障礙,鋪平了道路!
此刻,正是新朝立威、頒布新政的天賜良機(jī)!不容半分遲疑!
在金鑾殿內(nèi)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彌漫的血腥、以及嘔吐物酸腐氣息中,蕭雪衣緩緩站起身來。
赤蓮帝袍上那九只赤金色的凰鳥,隨著她的動(dòng)作,驟然亮起!熔金般的實(shí)質(zhì)光暈流轉(zhuǎn),磅礴的帝威混合著一絲源自血脈深處的凜冽鳳意,如同初升的朝陽,悍然沖破殿內(nèi)彌漫的絕望與恐懼!
十二旒白玉珠相互碰撞,發(fā)出清脆而威嚴(yán)的聲響,珠簾后傳出的聲音,清冽、冰冷,帶著不容抗拒的煌煌天威,瞬間壓下了周晦絕望的哭嚎和所有細(xì)微的抽氣聲。
“曹莽咆哮君前,勾結(jié)逆賊林崇,其罪當(dāng)誅!形神俱滅,咎由自??!”
八個(gè)字,為曹莽蓋棺定論!也為李辰安的雷霆手段做了最權(quán)威的背書!
隨即,她目光如寒星,掃過殿下噤若寒蟬的群臣,聲音陡然拔高,每一個(gè)字都如同冰珠砸落在玉盤之上,清晰、冷硬、帶著滌蕩乾坤的決絕意志!
“朕,承赤凰天命,繼大統(tǒng),開新朝!”
“當(dāng)革除積弊,重鑄乾坤!”
“敕令!”
“其一!”
她的目光掃過癱軟在地的周晦和幾位面如死灰的戶部要員,“即日起,廢除北境一切苛捐雜稅!尤以禍國殃民、敲骨吸髓之‘冰髓礦稅’為最!永不復(fù)征!”
“其二!”
冰冷的目光鎖定幾位掌管地方刑名、素有縱容豪強(qiáng)劣跡的官員,“舉國境內(nèi),凡有司膽敢再行強(qiáng)征暴斂,再行以童抵稅之禽獸行徑……”
她的聲音驟然轉(zhuǎn)厲,如同九天鳳鳴,帶著撕裂云霄的殺伐之氣,“以林崇、曹莽為鑒!其首級懸于北境冰絕關(guān)‘懸顱碑’上!其血晶殘魄,抽魂煉魄,打入葬龍澗礦骸深淵!永世不得超生!受萬載寒魄蝕魂之苦!”
“其三!”
目光掠過工部幾位大臣,“所有礦坑,即行整頓!在役礦奴,即刻赦免其奴籍!賜予平民身份,就地安置!發(fā)放撫恤錢糧!凡傷殘者,由工部及地方府庫一體供養(yǎng)!凡有礦主再行虐奴,一經(jīng)查實(shí),抄沒家產(chǎn),主謀者凌遲!九族流放黑水鎮(zhèn),終身苦役!”
“其四!”
她的視線銳利如刀,刺向吏部與幾位掌控地方大權(quán)的封疆大吏,“著吏部、都察院,會(huì)同血翎衛(wèi),組建‘北境肅政巡察司’!專司監(jiān)察北境及全國礦政、稅改、撫民新政推行!賦予先斬后奏之權(quán)!凡遇陽奉陰違、貪墨賑濟(jì)、阻撓新政者……”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帶著刺骨寒意,“無論品階高低,背景深淺,可就地格殺,懸顱示眾!其罪證,昭告天下!”
“其五!”
最后,她的目光投向丹陛下那個(gè)巨大的坑洞,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前鎮(zhèn)北侯林崇及其黨羽,所有抄沒之田產(chǎn)、礦脈、浮財(cái),七成充入國庫,專用于北境民生安置、邊軍糧餉!三成……賜予葬龍澗十萬礦奴遺族!由肅政巡察司親督發(fā)放,敢有克扣一文者,剝皮實(shí)草!”
五條敕令!條條如刀!刀刀見血!徹底斬?cái)啾P踞北境數(shù)十年的吸血毒瘤!直指新朝革新的核心!
每一條敕令頒布,都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殿內(nèi)那些與林崇利益勾連的官員心頭!
廢除礦稅,斷了他們的財(cái)路!
赦免礦奴、撫恤安置,絕了他們繼續(xù)壓榨的可能!
監(jiān)察司先斬后奏,如同懸在他們頭頂?shù)腻幍叮?
抄沒家產(chǎn)分給礦奴遺族,更是誅心之舉!
他們仿佛看到自己多年搜刮的財(cái)富被那些卑賤的礦渣后代瓜分,看到自己的頭顱被釘在冰冷的懸顱碑上!
反對?憤怒?不甘?
在蕭雪衣那冰冷威嚴(yán)的目光逼視下,在帝袍上九凰騰飛的光焰映照下,李辰安恐怖實(shí)力的無聲震懾下,所有翻騰的情緒都被凍結(jié)!
硬生生堵死在喉嚨深處!
他們只能死死低下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身體抖得像寒風(fēng)中的樹葉,任由冷汗浸透厚重的朝服,卻一個(gè)字也不敢吐出來!
曹莽消失的虛無,是最好的警告!
“陛下……”
一片死寂中,那位之前出試圖緩和的老邁戶部尚書,顫巍巍地再次出列,他臉色慘白,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陛……陛下圣心燭照,體恤黎庶,老臣……老臣感佩五內(nèi)!然……然礦稅乃國庫重要支柱,驟然全廢,北境三十萬邊軍糧餉、帝國各處用度……恐……恐難以為繼??!是否……是否可徐徐圖之,暫留部分,以……”
“難以為繼?”
蕭雪衣打斷了他,珠簾后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林崇私庫抄沒所得,足以抵北境十年苛稅總和!曹莽等一干黨羽家資,亦可充盈府庫!”
她的目光掃過殿下那群面無人色的官員,聲音陡然轉(zhuǎn)厲,帶著雷霆之威:“爾等俸祿,取自民脂民膏!爾等華服美宅,筑于萬民血淚之上!如今新政初行,便與朕‘難以為繼’?”
“是國庫虛空?還是爾等的心……早被貪婪蛀空?!”
“若有誰自覺俸祿微薄,不足以維系家門用度……”她微微抬手,指向遠(yuǎn)方,“那便自去黑水鎮(zhèn)礦坑!朕準(zhǔn)你全家同往!親自去挖!看看那些被你們榨干了骨髓的礦奴,是如何一日日捱過來的!看看你們所謂的‘難以為繼’,在凍斃于野的流民尸骨面前,何其可笑!”
轟!??!
如同九天驚雷在腦海中炸開!老尚書眼前一黑,踉蹌著幾乎栽倒,被身后同僚死死扶住才勉強(qiáng)站穩(wěn),老臉煞白如紙,再不敢發(fā)一!
其余大臣更是將頭埋得更低,恨不得縮進(jìn)地縫里去!
“陛下圣明!萬歲!萬歲!萬萬歲!”
短暫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后,終于有人反應(yīng)過來。
那是幾個(gè)早已對林崇一系深惡痛絕、卻敢怒不敢的寒門清流官員。
他們激動(dòng)得渾身顫抖,率先跪伏下去,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狂喜與對新政的無限擁戴!
“陛下圣明!新政利國利民,功在千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呼喊聲起初稀落,旋即如同燎原的星火,迅速點(diǎn)燃!越來越多的官員,無論真心還是迫于那深坑和帝座缺角的恐怖威懾,都爭先恐后地深深跪伏下去,額頭緊貼冰冷的墨玉地面,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朝賀!聲浪幾乎要掀翻赤蓮金鑾殿的穹頂!
蕭雪衣立于帝座之前,赤蓮帝袍無風(fēng)自動(dòng),九凰光焰流轉(zhuǎn),威嚴(yán)如神祇臨凡。
珠簾后,她的目光越過匍匐的群臣,望向殿外。
鉛灰色的厚重云層,終于被徹底撕裂!
萬丈金光如同赤凰垂天之翼,帶著無與倫比的穿透力與磅礴生機(jī),悍然潑灑而下!瞬間淹沒了金碧輝煌的殿宇。
李辰安玄衣的身影,不知何時(shí)已悄然淡去。
只有他那最后一句淡漠的余音,仿佛依舊在每一個(gè)跪伏大臣的耳畔、在他們顫抖的靈魂深處冰冷回蕩:“不服者,頭顱,夠硬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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