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大的大明艦隊,并未折返西歸,而是調整帆纜,蒸汽明輪再次轟鳴,拖著道道白浪,如同移動的堡壘群,浩浩蕩蕩地向著琉球本島駛去。
當那如山岳般的“啟明”號及其護衛(wèi)艦隊出現(xiàn)在首里城外的海面上時,整個琉球王國為之震怖!
城頭守軍望見那前所未見的鋼鐵巨艦和如林帆檣,嚇得幾乎握不住兵器。
商船漁民紛紛避讓,恐慌的情緒如同瘟疫般在城中蔓延。
琉球國王尚永王正在宮中,聞訊大驚失色,手中的玉圭幾乎跌落。
他深知琉球國小力微,向來在大明與日本薩摩藩之間艱難周旋,以求存續(xù)。
如今,剛剛以雷霆手段剿滅八重山倭寇的天朝大軍突然兵臨城下,其意難測,如何不讓他心驚膽戰(zhàn)?
“快!快召集所有大臣!開城門,備儀仗!本王要親迎天朝總督!”尚永王強壓下心中的恐懼,立刻下令。
無論來意如何,面對如此強大的力量,除了恭敬迎接,他別無選擇。
首里城門大開,琉球國王尚永王身著最為莊重的朝服(模仿大明親王制式),頭戴皮弁,率領著文武百官、宗室勛貴,以及捧著酒食、彩緞的儀仗隊伍,徒步走出城門,來到海岸邊。
尚永王遠遠望見那如同洪荒巨獸般停泊在港外的鋼鐵戰(zhàn)艦,尤其是那高聳的煙囪和猙獰的炮口,腿肚子不禁有些發(fā)軟。
只見他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王者的威儀,但微微顫抖的雙手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極度不安。
當蘇寧在精銳衛(wèi)隊的簇擁下,從一艘靠岸的交通艇上穩(wěn)步走下時,尚永王立刻率領群臣,毫不猶豫地跪伏于地,行以臣子覲見宗主國皇帝的大禮。
“下國小邦之主尚永,率領琉球臣民,恭迎天朝總督大人虎駕!”尚永王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大人率天兵剿滅海寇,拯斯民于水火,恩同再造!下國上下,感佩莫名!”
他身后的百官和士民也齊聲高呼,場面極其恭順。
蘇寧面色平和,上前虛扶了一下尚永王:“國王請起。本督奉皇明陛下之命,總督東南,剿撫海疆。倭寇肆虐,不僅為患天朝,亦擾貴邦安寧。今巢穴已毀,然恐有余孽流竄,或有不肖之徒再起波瀾?!?
他話鋒一轉,目光掃過在場的琉球君臣,語氣溫和卻帶著無形的壓力:“為保海道永靖,貴邦長治久安,本督決議,暫派一支水師分艦隊駐泊貴港,并于港口左近擇地修建永久營壘、炮臺,以資防御。一應事宜,還需貴國鼎力協(xié)助。”
此一出,琉球君臣心中俱是一凜。
這哪里是“協(xié)助防御”,分明是要在琉球建立永久軍事基地!
然而,面對眼前殺氣未消的得勝之師,以及海面上那令人窒息的艦隊,他們豈有拒絕的勇氣?
尚永王連忙再次躬身,語氣無比恭順:“大人思慮周詳,實乃下國之福!天朝王師駐守,下國倍感安心!一應所需土地、物資、民夫,下國定當全力供給,絕無懈?。 ?
就這樣,未經流血,甚至沒有太多的外交辭令,蘇寧便憑借赫赫軍威和剿倭的“大義”名分,兵不血刃地將大明的軍事力量,牢牢地釘入了琉球這個東海戰(zhàn)略要沖。
他進駐琉球,真實目的昭然若揭:
其一,監(jiān)控日本:琉球毗鄰日本九州,在此駐軍,猶如在日本的門口架起了一座永不沉沒的炮臺和t望塔,可有效震懾日本諸藩,尤其是與倭寇有染的薩摩藩。
其二,掌控航路:琉球地處東亞貿易要道,控制此地,等于扼住了東海航運的咽喉,無論是軍事行動還是商業(yè)擴張,都獲得了前所未有的主動權。
其三,鞏固藩屬:以保護之名,行控制之實,徹底將琉球納入大明的直接勢力范圍,斬斷其與日本曖昧不清的聯(lián)系。
看著琉球國王那謙卑至極的姿態(tài),以及港口內外飄揚的大明龍旗,蘇寧知道,此行真正的戰(zhàn)略目標,已然達成。
剿滅八重山倭寇是拔除一根刺,而進駐琉球,則是將大明的界碑,狠狠地砸進了東海的核心!
這步棋,將為未來經略更廣闊的海洋,奠定堅實的基礎。
……
首里城的王宮大殿內,燭火通明,氣氛卻與往日宴飲時的輕松迥異。
琉球國王尚永王畢恭畢敬地坐在下首,而上首主位,端坐著神色肅然的浙直總督蘇寧。
殿內除了幾名核心的琉球大臣,便是蘇寧麾下披甲持銳、眼神銳利的將領,無形的壓力讓琉球君臣幾乎喘不過氣。
蘇寧沒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題,聲音在大殿中回蕩,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敲在尚永王的心頭:“國王殿下,八重山倭寇雖滅,然其根源未除。倭寇之患,起于日本九州諸藩縱容、扶持,甚至本身就是寇亂之源!薩摩、肥前、長崎等地,浪人、海盜、無賴武士聚集,如同膿瘡,若不根除,今日滅一股,明日又生一伙,沿海永無寧日,貴邦亦難保安穩(wěn)。”
尚永王聽得額頭沁出細密冷汗,他隱約猜到這位天朝總督的意圖,卻不敢深思。
蘇寧目光如炬,直視尚永:“為華夏永絕后患,為貴邦永享太平,本督決議,揮師北上,直搗九州,犁庭掃穴,廓清海氛!”
“直搗九州?!”盡管有所預感,但親耳聽到這石破天驚的決定,尚永王還是驚得差點從座位上滑落,他身后的琉球大臣們更是面面相覷,臉色煞白。
自元朝之后,再未有中原王朝主動征伐日本本土,這……
“此乃……此乃驚天偉業(yè)!”尚永王聲音干澀,“只是,下國力弱,恐難……”
“國王不必過慮?!碧K寧打斷他,語氣不容置疑,“大軍所需,自有天朝供給。然琉球地處要沖,乃進軍之最佳跳板與前哨。本督需要貴國做到三件事:”
他屈指數(shù)來,每說一條,琉球君臣的臉色就更白一分。
“其一,征調民夫,于港口及要隘處,加速修建、擴建營房、倉庫、炮臺,以供大軍屯駐、物資囤積。”
“其二,提供熟悉九州沿海水文、航道之向導,越多越好?!?
“其三,征集所有可用船只,協(xié)助轉運兵員、物資。”
這幾乎是要掏空琉球本就有限的民力和資源,完全綁上天朝的戰(zhàn)車。
尚永王嘴唇翕動,想要求情或拖延,但看到蘇寧那冰冷而堅定的眼神,以及殿外隱約可見的明軍甲士,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離座跪伏于地,顫聲道:“下國……下國謹遵總督大人鈞令!琉球上下,定當竭盡全力,助天朝王師,平定妖氛!”
……
隨著蘇寧的命令和琉球國王的“心甘情愿”配合,整個琉球群島瞬間變成了一座巨大的兵站和前進基地。
港口日夜喧囂,無數(shù)琉球民夫在明軍工師的指揮下,揮汗如雨,擴建碼頭,修建巨大的倉庫群和堅固的營壘。
山頭上,一座座新式炮臺拔地而起,黑洞洞的炮口遙指北方。
來自大明本土的運輸船隊絡繹不絕,運來了更多的士兵、彈藥、糧草以及攻城重炮。
蒸汽戰(zhàn)艦在港灣內進行著最后的檢修與補給,煙囪不時噴出濃煙,如同即將出征的巨獸在低沉咆哮。
被征集來的琉球向導和船只,被迅速編入明軍序列,他們掌握的每一處暗礁、每一條水道信息,都被詳細標注在海圖上。
大明軍隊像一部精密而高效的戰(zhàn)爭機器,在琉球這個前進基地,完成了最后的力量積蓄與情報整合。
在一切準備就緒之際,蘇寧命人撰寫了一道鏗鏘有力的《討倭檄文》,以大明皇帝的名義,歷數(shù)日本諸藩“縱寇為患”、“劫掠天朝”、“不臣之心”等罪狀,申明此次出兵乃“吊民伐罪,永靖海疆”,并將檄文抄送沿海各地,甚至故意讓商船帶往日本。
站在首里城最高的望樓之上,北望那片籠罩在迷霧中的列島,蘇寧對麾下將領們說道:“倭寇之患,纏綿百年,荼毒沿海,血債累累。以往被動防御,治標不治本。今日,我輩當效仿當年戚繼光、俞大猷前輩掃蕩倭寇之志,更要超越前人,直搗其巢!此戰(zhàn),不為攻城略地,只為打斷其脊梁,摧毀其巢穴,使其再無能力、無膽量泛海為寇!為東南沿海,打出一個真正的太平歲月!”
“愿隨制臺,犁庭掃穴,永絕后患!”眾將激昂,吼聲震天。
龐大的遠征艦隊再次集結,這一次,它的目標更加明確,氣勢更加磅礴。
蘇寧的意志,混合著大明的國威與百年積累的仇恨,化作一股無可阻擋的鐵流,即將狠狠地撞向倭寇的巢穴――日本九州!
一場注定要寫入史冊的跨海征伐,即將拉開血與火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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