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詳細闡釋了總督的權(quán)責:“五叔此去北平,有權(quán)監(jiān)督北平行省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揮使等一眾文武官員,察其政績,觀其操守,列為一品大員。若發(fā)現(xiàn)貪腐瀆職、庸碌無能,或陽奉陰違、阻礙新政者,五叔可具實情,直達天聽,彈劾之權(quán),在于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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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越過層層官僚體系,直接向皇帝呈報,這等于在地方大員頭上懸起了一柄利劍。
然而,蘇寧話鋒一轉(zhuǎn),語氣變得極其嚴肅:“但是,五叔切記,你只有監(jiān)督、彈劾之權(quán),絕不可干涉布政使的民政、都指揮使的軍務(wù)!地方政務(wù),自有其運轉(zhuǎn)規(guī)程,總督可察其弊,不可代其行。此乃紅線,絕不可越雷池半步!簡而之,您是有權(quán),但此權(quán)有限,是懸于地方官頭頂?shù)摹o箍咒’,而非取而代之的‘新衙門’,另外北平的錦衣衛(wèi)也會配合你的任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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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這是既要利用宗室親王的天潢貴胄身份和與國同休的利益關(guān)聯(lián)來震懾、監(jiān)督地方,又要避免出現(xiàn)藩王坐大、干預(yù)地方行政乃至形成割據(jù)的舊弊。
有權(quán),使之能發(fā)揮作用;限權(quán),使之不能構(gòu)成威脅。
“陛下……此策實在是……”朱釵豢諂芍蘊痙案咼鰨〖瓤閃鈄謔易擁芪rΓ司∑洳牛摯擅庥誶俺蛑觥3跡靼琢??!
“五叔明白就好?!碧K寧臉上露出了笑容,“朕知五叔素來醉心學問,于醫(yī)藥草木之道頗有建樹。北平乃至整個北方,地域遼闊,物產(chǎn)豐饒,五叔在督建新都之余,亦可繼續(xù)你的研究。朕已下令,北平新設(shè)的‘博物苑’與‘格物院’,皆由五叔兼管。望五叔能為大明,再添一部堪比《救荒本草》的傳世之作?!?
這不僅給予了權(quán)力,還支持其個人志趣,可謂恩威并施,關(guān)懷備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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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暖閣內(nèi)的燈火直到東方既白方才熄滅。
數(shù)日后,周王朱欽天雍眨刖┍鄙稀
他的赴任,不僅標志著新都建設(shè)的加速,更開啟了大明宗室參與國事管理的新模式。
一位位原本困于封地的王爺,看到了為國效力的新途徑,而地方大員們,也感受到了一股來自皇室直接監(jiān)督的無形壓力。
大明的政治格局,因蘇寧這一著“藩王總督”的妙棋,悄然發(fā)生著深刻的變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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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墻之上,數(shù)道目光復(fù)雜地追隨著遠去的隊伍,他們的主人,正是那些已被削去兵權(quán)、奉詔在京居住的藩王們。
楚王朱楨、齊王朱_、代王朱桂和寧王朱權(quán)等人,此刻皆聚在城樓一角,遠遠眺望。
他們雖仍穿著親王常服,但離開了封地和軍隊,總覺少了些許往日的威勢。
“五哥……這就去北平做總督了?”代王朱桂語氣里帶著難以掩飾的羨慕,以及一絲難以置信,“陛下,竟是認真的?”
齊王朱_輕哼一聲,目光依舊追隨著遠去的煙塵:“圣旨明發(fā),儀仗俱全,還能有假?總督……監(jiān)督地方,彈劾官員,直達天聽。這權(quán)柄,雖說不及以往在封地說了算,可也比咱們?nèi)缃襁@般困居京城,當個富貴閑人要強上百倍!”
他這話說到了幾人心坎里。
自削藩以來,他們雖保住了爵位俸祿,生活無憂,但昔日一呼百應(yīng)、節(jié)制一方的權(quán)勢煙消云散,心中難免郁郁。
對于這位天工皇帝,他們私下里也并非沒有怨。
楚王朱楨年紀稍長,性情也更為沉穩(wěn),他捋著短須,緩緩道:“昔日陛下削我等兵權(quán)時,曾并非要讓宗室子弟成籠中鳥、池中魚,而是另有大用。當時我將信將疑,如今看來……陛下是在兌現(xiàn)承諾了?!?
“六哥說的是。”另一個王爺接口,語氣熱切了幾分,“五哥素有賢名,陛下用他,是情理之中。既然開了這個頭,想必接下來……也該輪到我們了吧?總不能所有親王都擠在南京城里。”
此一出,幾位藩王眼中都亮起了希冀的光芒。
他們開始低聲議論起來。
“若是能放我出去,哪怕去個偏遠些的行省,做個總督,也比在京城無所事事強!”
“是??!有權(quán)監(jiān)督地方大員,發(fā)現(xiàn)問題可直接上奏,這分量可不輕!總算能做些實事?!?
“陛下此舉,高明啊!既用了我們這些‘自家人’去看著地方官,免得他們欺上瞞下,又不讓我們直接管事,避免了尾大不掉。咱們有了用武之地,朝廷得了監(jiān)督之便,兩全其美?!?
原先對削藩的抵觸和不滿,在這切實可見的希望面前,逐漸冰消瓦解。
畢竟,能有機會離開京城,在地方上擁有一定的權(quán)勢和話語權(quán),施展些許抱負,遠比當一個被圈養(yǎng)的空頭王爺要強得多。
皇帝給了他們一條體面且有價值的新出路。
齊王朱_忽然壓低聲音道:“看來,咱們往后在京城,也得好好‘表現(xiàn)’一番了。讓陛下看到咱們的忠心與能力,這外放總督的機會,才能早日落到頭上。”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心中已經(jīng)開始盤算起來。
……
與此同時,乾清宮內(nèi)。
蘇寧正聽著東廠廠督王瑾的稟報。
“皇爺,周王殿下離京后,楚王、齊王、代王等幾位王爺在城樓上觀望許久,語間對總督一職頗為向往。據(jù)下面人觀察,幾位王爺近日府上門庭若市,但議論朝政、非議削藩的論倒是少了許多?!?
蘇寧聞,嘴角泛起一絲一切盡在掌握的笑意。
他放下手中的朱筆,淡然道:“意料之中。予其希望,總好過讓其絕望。宗室子弟,若能善用,便是穩(wěn)固江山的臂助;若一味壓制,反倒容易生出事端。周王此去,便是一個榜樣。讓他們看到,只要安分守己,忠于王事,朕不會虧待任何一位朱家子孫?!?
“皇爺圣明?!蓖蹊淼?,“如此一來,既安撫了宗室,又加強了中央對地方的掌控?!?
“嗯。”蘇寧望向窗外,目光深邃,“這盤棋,才剛剛開始。告訴都察院和吏部,對周王從北平發(fā)來的奏報,要格外重視,不得延誤。朕要讓所有人都看到,這‘總督’之位,絕非虛設(shè)?!?
“是!奴婢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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削藩帶來的緊張氣氛逐漸緩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對新角色的期待與憧憬。
蘇寧用他高超的政治手腕,成功地將一個潛在的反對集團,轉(zhuǎn)化為了鞏固統(tǒng)治的支持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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