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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文四年八月,奉天殿內(nèi)金磚墁地,蟠龍柱下香煙繚繞。
龍椅上的蘇寧指節(jié)輕叩扶手,目光掃過殿內(nèi)跪倒一片的藩王,唇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
“陛下,”代王朱桂顫巍巍出列,玉帶撞擊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燕王畢竟是太祖嫡四子,您的親叔叔。即便犯下大錯,也該給他一個體面??!”
寧王朱權(quán)緊接著撩袍跪地:“四哥當年隨太祖征戰(zhàn),功在社稷。臣等懇請陛下念在骨肉親情的份上,賜燕王自盡,保全宗室顏面。”
周王朱2臚踔_、岷王朱f等藩王相繼跪倒,錦緞袍服o@作響。
轉(zhuǎn)眼間,丹陛下已跪了十余位朱姓親王,宛若一片絳色云霞。
“諸位皇叔的意思是,”蘇寧緩緩起身,十二旒冕冠上的玉珠微微晃動,“因為朱棣是太祖嫡子,是朕的叔叔,所以他起兵造反、導致數(shù)十萬將士喪生、讓天下百姓飽受戰(zhàn)亂之苦,這些都可以不計較了?”
他忽然抓起案上茶盞重重擲地,碎裂聲驚得幾個藩王渾身一顫:“那朕倒要問問,濟南城下三萬守軍的性命就不值錢嗎?白溝河畔浮尸百里,那些將士的妻兒老小就該承受喪親之痛嗎?被逼自焚的建文帝又該如何交代?!”
這番質(zhì)問如驚雷炸響,殿內(nèi)頓時鴉雀無聲。
跪在地上的藩王們個個面色慘白,代王朱桂的額頭已滲出細密汗珠。
“朕意已決!”蘇寧袖袍一揮,龍袍上的金線在光影中流轉(zhuǎn),“兩月之后,在南京城廣場公開審判朱棣!不僅要審,朕還要將他逐出朱氏族譜,他的子孫后代,永不得入宗廟!”
“陛下!”方孝孺疾步出列,象牙笏板在手中微微發(fā)顫,“此舉恐怕會寒了天下宗室的心??!”
“寒心?”蘇寧冷笑一聲,目光如利劍般掃過群臣,“方愛卿,若是連造反都可以被原諒,那這大明的律法還要來何用?莫非在爾等眼中,朱姓宗親的性命就比尋常百姓金貴?”
他環(huán)視群臣,一字一句道:“傳朕旨意:所有追隨朱棣造反的文武官員,一律問斬,九族發(fā)配遼東,永世不得返鄉(xiāng)!”
滿朝文武倒吸一口涼氣。
兵科給事中忍不住低聲道:“這……這怕是洪武朝以來最大規(guī)模的清洗......”
“陛下,”新任兵部侍郎鐵鉉出列奏道,鐵甲在朝服下鏗鏘作響,“如此重刑,恐怕會引發(fā)朝局動蕩。參與靖難的官員多達四百余人,若盡數(shù)問斬……”
“鐵愛卿,”蘇寧意味深長地看向這個曾在濟南讓他寸步難行的將領(lǐng),“朕記得你在濟南守城時,可用滾油澆過叛軍的云梯?!?
鐵鉉正色道:“戰(zhàn)場對敵,自然不能手軟。但如今戰(zhàn)事已定,還望陛下以仁德治天下。唐太宗尚且能容魏征,陛下何不給這些人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蘇寧微微頷首:“愛卿之有理。但治國不能只靠仁德,還須有雷霆手段?!?
他話鋒一轉(zhuǎn),聲調(diào)陡然提高,“借著今日諸位皇叔都在,朕就宣布一件事――即日起,正式推行‘新政藩’和依法治國制度!”
藩王們面面相覷,寧王朱權(quán)忍不住低聲問身旁的周王:“陛下,這‘新政藩’是何意?”
“第一,”蘇寧豎起手指,“所有藩王不再就藩,改為坐鎮(zhèn)各地為督察,監(jiān)督地方軍政務(wù),但不得干涉具體事務(wù)。每月需向朕呈遞密折,擁有直達天聽和彈劾天下百官之權(quán)。”
“第二,藩王薪俸一律按朝廷一品大員標準發(fā)放,取消所有額外賞賜和特權(quán)?,F(xiàn)有王府護衛(wèi)裁撤九成,余者編入京營?!?
“第三,”蘇寧的目光掃過那些面色慘白的藩王,“所有皇室子弟,必須進入新式學堂讀書,與平民子弟一同參加科考。及冠后由吏部統(tǒng)一考核,擇優(yōu)授官和分配其他職位!”
“陛下!這……這不合祖制??!”代王朱桂激動得胡須亂顫,“太祖定制,藩王鎮(zhèn)守四方,乃固國之本……”
“祖制?”蘇寧冷笑一聲,走下丹陛來到代王面前,“就是祖制讓你們這些藩王擁兵自重,就是祖制讓朱棣有機會造反!別忘了,我們朱家的祖宗就是無地可種的老百姓!”
他轉(zhuǎn)身面對眾藩王,聲音震徹殿宇:“你們以為朕是在剝奪你們的特權(quán)?不,朕是在救你們的性命!今日朕若不改革,他日難免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朱棣出現(xiàn)。到那時,你們覺得朕還會像今天這樣網(wǎng)開一面嗎?”
寧王朱權(quán)第一個伏地叩首,聲音發(fā)顫:“臣……臣遵旨?!?
其他藩王見狀,紛紛以頭觸地,一時間殿內(nèi)盡是壓抑的喘息聲。
“很好?!碧K寧滿意地點頭,“另外,朕已經(jīng)任命鐵鉉為兵部侍郎,全權(quán)負責整編各地軍隊。特別是……”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藩王們一眼,“各地藩王的護衛(wèi)軍隊,限三月內(nèi)完成整編?!?
退朝后,方孝孺憂心忡忡地拉住黃子澄:“陛下此舉,恐怕會引發(fā)宗室動蕩啊。當年晁錯削藩,可是釀成七國之禍……”
黃子澄卻搖頭道:“方兄沒看出來嗎?陛下這是要徹底解決藩鎮(zhèn)之患。長痛不如短痛,只是這手段……”
他望著遠處尚未散盡的藩王身影,輕嘆一聲,“太過酷烈了?!?
……
兩月之后,南京城廣場人山人海。
朱棣被押上審判臺時,囚衣依舊整潔,昂首挺胸不失親王氣度。
“朱棣,你可知罪?”主審官方孝孺厲聲問道。
“本王何罪之有?”朱棣冷笑,“允尚《偶槌跡群ψ謔搖1就跗鴇聳俏飼寰啵
“清君側(cè)?”方孝孺拿起一份血染的名冊,“這三年來,因你之故,陣亡將士達二十七萬,流離失所的百姓超過百萬。濟南城破時你屠戮降卒三萬,這就是你說的清君側(cè)?”
朱棣一時語塞。
這時圍觀的百姓中突然有個老婦哭喊:“殺了他!我兒在德州戰(zhàn)死,尸骨都沒找回來!”
聲浪頓時如潮水般涌起,無數(shù)人舉著親人的靈位向前擁擠。
審判持續(xù)到日暮。
當方孝孺宣布天工帝決定把他逐出朱氏族譜時,朱棣終于崩潰,嘶聲道:“父皇!兒臣對不起您??!”
遠在開封的周王府內(nèi),朱芥渥浯吹南種脅枵怠芭盡鋇羋淶兀骸八母紜站渴欽獍閬魯
翌日朝會,蘇寧特意召見鐵鉉:“愛卿可知朕為何要如此嚴懲朱棣?”
鐵鉉躬身道:“陛下是要立威,更要借此推行新政?!?
“不止如此?!碧K寧望向奉先殿方向,“朕是要告訴所有人,從今往后,大明只有一個規(guī)矩――那就是朕立的規(guī)矩!宗親犯法與庶民同罪,這才是真正的天下為公?!?
當?shù)谝豢|晨光照進武英殿,蘇寧展開新政綱要,朱筆在“廢除賤籍”、“改革科舉”等條目上輕輕圈點。
窗外傳來悠遠的鐘聲,仿佛在為一個嶄新時代揭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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