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凌回了木蘭院。
藺拾淵還在。
他斜躺在炕上,一只手支著下巴,合著眼皮,似是睡著了。
青凌脫下大氅,輕手輕腳走過去,微微彎腰,伸長脖子看他。
長長的一條橫在那兒,白皙的皮膚,墨黑的發(fā),狹長的眼,粉紅色唇抿成了一條線。
很難在一個男人的臉上,看到如此濃墨重彩的顏色,卻奇異地和諧,不顯女氣。
像天上撒夠了雪花的天神,玩心一起,從天而落,來瞧人間風景的。
卻不知,成了別人眼里的風景。
青凌見他長長的睫毛搭著,玩心一起,悄悄伸手想要去拽幾根,還沒能碰到,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男人緩緩掀起眼皮,剛轉醒的眼睛里還存著幾分慵懶朦朧。
“唔,談完了?”他低啞的嗓音里尚顯困倦,長臂一摟,就將青凌按在他的懷里。
青凌推了推他:“我身上冷?!?
男人只是一味地收緊手臂,唇角微微翹起:“那我暖著你?!?
青凌:“……”
懷疑這人根本就是想占她的便宜。
不過,枕著他手臂的感覺,還挺舒服的。
青凌也就沒再亂動。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青凌問:“你睡著了,怎么還能看見我的手?”
男人仍是閉著眼,不過呼吸輕淺,他淡聲回應:“習慣了?!?
在南境,瀛國人想要突破他的防守,來暗殺他的有很多。長年累月,也就養(yǎng)成了即使睡著,也能感知周邊氣流變化的習慣。
即便是最親近的人,他也不會放松警惕。
姚青凌想起了小時候。
西南多毒蛇毒蟲,母親會在屋子周邊撒上她特制的藥粉。母親說,防止夷族人驅使毒蟲毒蛇害父親。
父親常說,母親就是他的守護神。
這時,青凌隱隱約約地感覺到,母親在父親死后,自己殉情,或許不止是她所了解的那樣,她或許是真的要陪著父親去了。
她想要守護的人不在了,那么她的存在,也就沒有了意義。
青凌忽然涌起一陣傷感。
但她沒有表露出來,只是輕輕地蹭了蹭他的肩膀,說道:“你沒有守護神。”
她的眼里沒有同情或者心疼,就只是簡單地陳述她的看法。
藺拾淵閉著眼摸了摸她的臉,仍是一派松弛的模樣,沒有自怨自艾,淡淡道:“守護神在心里,你相信,就存在。但肉體凡胎,先要有自保的本事,若將自己的命寄托在別人手里,便是神仙也難救?!?
青凌沒接他的話。
藺拾淵緩過了剛睡醒的混沌狀態(tài),便問起了忠勇侯那邊的事。
青凌坐起身,看著矮桌上還剩下的幾塊點心,便拿了一塊咬一口。
淡淡的紅棗甜味,混著芝麻香彌散在口中,將她的壞情緒緩和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