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鹿抬頭:“啊這……”
對著展行卓陰沉的眼,他趕緊回答:“是忠勇侯,他叫人在飯菜里下了藥……”
他飛快地看一眼展行卓,見他沒什么反應(yīng),這才繼續(xù),“可是少夫人看起來一點事情都沒有,奴才才覺得奇怪。”
展行卓都要給這群蠢貨給氣笑了。
姚青凌生個孩子都差點死了,她那樣惜命的人,怎么可能沒點防備。
她認(rèn)忠勇侯這個伯父,不是因為她顧念那點血脈親情,而是她眼下只能留在侯府,不愿意跟忠勇侯翻臉而已。
展行卓伸出一根手指頭,戳鳴鹿的額頭,“你覺得,她來吃這頓飯,身邊不帶其他丫鬟,為何只帶著那個啞巴醫(yī)女,和那女護(hù)院?”
鳴鹿被戳疼了,捂著額頭:“爺,奴才懂了,別戳了別戳了……”
他是真懂了。
姚青凌做了兩手準(zhǔn)備,醫(yī)女驗毒,那護(hù)院是以防不備,若那藥沒被驗出來,姚青凌中了招,憑那護(hù)院的身手也能及時給她解困。
鳴鹿搓著額頭咕噥:“爺,她現(xiàn)在是越來越難搞了。奴才在外面聽到她的那些話,都要氣死了,也就爺脾氣好,一再忍讓她?!?
“若是周姑娘,她哪里會說那些粗鄙不堪的話。”
“就她現(xiàn)在這樣,即便做回少夫人,也是丟您的臉面,讓人看笑話事小,那張嘴要是得罪人,那就壞了!”
“爺,要不咱們就算了吧。您看那王家,不也沒有要驍兒嗎?”
展行卓立即眼露兇光,惱怒道:“你拿我和王軒比?那廢物能跟我比?”
王軒算男人嗎,不過是個色中餓鬼,打女人的廢物,要不是他老子厲害,早就餓死在路邊了。
鳴鹿委屈道:“爺自然是比王軒強百倍千倍。奴才是心疼爺。您說您在洛州吃了那么多苦回來,周姑娘才是跟您同甘共苦的。說起來,您去洛州,不就是姚青凌害的嗎?”
“您如今卻低三下四去找她,這是為什么呀?”
展行卓沉默。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
因為她生的是他的兒子?
還是因為……他在不甘心什么?不甘心被她拋棄,不甘心被她看扁,一定要證明給她看?
馬車行了很久才回到新府。
夜色黑沉,雪花還在飄舞,沒完沒了似的,地上的雪更厚了。
一個女人牽著小男孩的手,等在屋檐下。
“芷寧?!闭剐凶靠吹剿坏锐R車停下就跳下來。
“這么冷的天氣,你在這里做什么?!彼嗣苘茖幍氖郑涞孟癖缱右粯?。
頓時心疼,捧在掌心給她呵氣,捂熱她的手。
他一呵氣,濃濃的酒香撲出來。
周芷寧臉色微微變了下,瞬間換成溫柔的笑,她低頭看一眼孩子:“驍兒說要等你回來才肯睡,我也拿她沒辦法?!?
她不著痕跡地碰了下驍兒,孩子張口喊:“爹爹?!?
軟軟糯糯的,童稚的嗓音,聽得展行卓心神一震。
雖然驍兒幾乎是跟著他長大的,可從未叫他爹,他與周芷寧以兄妹相稱,孩子就叫他舅舅。
且,那時周芷寧尚未被王軒休棄,孩子有真正的父親,叫他爹也不合適。
之后展行卓就離開了京城,孩子慢慢長大的這大半年里,其實與展行卓是生疏了的。
周芷寧一副驚訝、羞愧,茫然無措的神情,手忙腳亂地捂住了孩子的嘴,好像試圖將那聲“爹爹”再塞回孩子嘴里似的。
“我、我不知道他會這樣叫你……”周芷寧慌亂地看一眼展行卓,低頭教訓(xùn)驍兒,“這是你舅舅,你怎么回事,怎么能亂叫呢。”
再抬頭,對著展行卓慌亂地解釋,“孩子大了,可能在學(xué)堂看到別人有爹,他……哎,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你如今有了自己的孩子……行卓哥哥,我會叫驍兒改回來的?!?
“不嘛不嘛,他就是我爹,就是我爹!”驍兒掙開周芷寧的手,上前一把抱住展行卓的腿,仰著小腦袋一聲聲叫他,“爹,爹,驍兒想你,你怎么才回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