邗藺拾淵的余光掃著展行卓,神色中略有倨傲,眼底卻有諷刺。
時(shí)至今日,他們已平起平坐,可將來,誰在上,誰對誰恭敬作揖,就有得瞧了。
“欸,展侍郎,怎不與藺侍郎道喜一番。要說起來,你們倆都是皇上器重的股肱之臣?!辈苡吠蝗唤凶≌剐凶?,那好事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
展行卓臉色黑了黑,壓下心底的怒氣,轉(zhuǎn)身掛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走過來,淡聲道:“人人都在道賀藺侍郎,本官向來不喜湊熱鬧?!?
轉(zhuǎn)頭對著曹御史道:“曹御史,這藺侍郎可不是什么記交情的人。你們這般與他道喜,將來若有事,藺侍郎也不會(huì)徇私的?!?
他冷冽的眸子掃過眾人。
其他官員:“……”
對于剛剛過去的血雨腥風(fēng),他們還是心有余悸的。
這位藺侍郎,不畏強(qiáng)權(quán),劍指誰誰就死,從前是人屠,如今又有了鐵面將郎的名聲。
至于背地里別人怎么說他,就是另一回事了。
眾人都不想擔(dān)上諂媚討好的名聲,尷尬地再道了聲賀喜,就借口說有事先走了。
展行卓冷冷掃一眼藺拾淵:“到底是進(jìn)了殿內(nèi)……不過藺侍郎,你踩著姚青凌上位,沒有想過她竟然是有功之人?”
“姚青凌成了一品誥命夫人,你以后要怎么面對她?”
他譏誚地勾了勾唇角,轉(zhuǎn)身走了。
景琰帝說姚青凌大義滅親,為完成案子,甘愿守牢獄之刑,可與男兒比肩時(shí),并未提到藺拾淵,所以依然沒有人知道,藺拾淵與姚青凌的關(guān)系。
展行卓嘲諷藺拾淵為了他所謂的“效忠”,將自己的名聲踩在了腳下,忘恩負(fù)義,辜負(fù)恩人的名聲,他得背負(fù)一輩子。
藺拾淵望著展行卓的背影,心里也是煩悶。
姚青凌投靠皇后,助力皇后扳倒了淑妃,穩(wěn)固了在后宮的地位。
藺拾淵是皇帝的“忠臣”,是他的一把刀。
本以為他們?nèi)绱伺浜希仁鲁芍?,他就能求娶姚青凌,可是皇后卻先一步對皇帝說明了情況。
景琰帝所說的,有人力保姚青凌,這個(gè)人就是皇后。
是皇后對皇帝說明,御藥房假藥的事,其實(shí)姚青凌是首功?;屎筮€說,姚青凌為了協(xié)助破案,私下做了很多事。
她經(jīng)商的同時(shí),還摸查那些有參與賄賂官員的大商人。正因?yàn)榇?,辦案欽差就以為姚青凌幫著忠勇侯牽線搭橋,將她抓了。
藺拾淵察覺,帝后的關(guān)系也是微妙的。
或許,皇帝和皇后都不想要一對能打配合,靈犀相通的情侶,而是要各自忠于他們的人。
所以,藺拾淵只能按下一切,等待時(shí)機(jī)。
曹御史揣著手,說話時(shí)熱氣呼呼往外冒:“這展侍郎可真小氣,是不?”
藺拾淵回神,嘲弄地扯了下唇:“是啊。姚青凌搖身一變,成了一品誥命夫人,展侍郎也不想想,以后怎么面對這位前夫人?!?
曹御史怔愣地瞧了瞧藺拾淵,似乎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位鐵面郎將軍,嘴巴也是能損人的。
不過展行卓出身高貴,他有資格瞧不起任何人。便是現(xiàn)在成了一品誥命夫人的姚青凌,在他眼里依然不夠瞧的。
曹御史倒是不介意藺拾淵什么忘恩負(fù)義,查案么,誰有嫌疑就查誰。若姚青凌真有罪,難道就因?yàn)檫^往情義,便饒了她嗎?
那與展行卓不分公私,袒護(hù)周芷寧有何區(qū)別?
“藺侍郎,晚上咱們喝一杯?”
藺拾淵默了默,婉拒說有事。
姚青凌從牢獄中出來,他想第一時(shí)間去接她。
即便只能遠(yuǎn)遠(yuǎn)看她走出那座牢門,也是賀喜她了。
……
大獄的門打開,姚青凌忍不住瞇了瞇眼睛。
牢房中光線陰暗,她已習(xí)慣了那種光亮,突然對著明晃晃的太陽,眼睛有些難受。
但她還是仰起了腦袋,對著那太陽看著,用力地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