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四姑娘會答應(yīng)嗎?!
那些舉子們神色緊張地看向了窗邊的溫?zé)o宸,冷汗涔涔,都急了。
若是端木四姑娘落入了付夫人的陷阱中,那他們豈不是都成了付家人的幫兇?!
想著,這些學(xué)子們愈發(fā)慚愧了,唇角緊抿,覺得自己真是枉讀圣賢書。
不但是這些舉子們,付夫人也覺得端木緋終究是要服軟的。
在她看來,端木緋根本就沒有別的選擇。
有道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人越是在高位,所要顧忌的東西就越多。
付夫人一臉篤定地看著端木緋,自信滿滿。
“我知道了?!倍四揪p淡淡道。
成了!付夫人勾唇一笑,心口火熱。
對于女兒而,這才是走向成功的第一步而已。
付夫人客客氣氣地對著端木緋伸手做請狀,含笑道:“接下來,就要‘勞煩’端木四姑娘親口去和大長公主殿下說這件事了?!?
付夫人的神情與語氣中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味道。
端木緋是皇后又如何,從此她就要掣肘于她們母女了!
端木緋神色無辜地歪了歪小臉,笑瞇瞇地問道:“說什么?”
“……”付夫人嘴角的笑意瞬間消失,心里暗惱:這丫頭又要玩什么花樣?!
端木緋目光清亮地看著付夫人,清澈的聲音不緊不慢地說道:“夫法度者,朝廷所以治天下也?!?
“這可是人命官司,自有律法來主持公道,懲戒真正的殺人兇手?!?
“我相信這世上自有公道正義?!?
“你……”付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懷疑這丫頭是不是瘋了!
端木緋一邊說,一邊站起身來,朝涼亭外走去,“今日我若是妥協(xié)了,豈不是讓爾等更為猖狂,以后行事更為肆無忌憚,視律法于無物!”
“國,無法則亂?!?
端木緋的最后五個字令得花廳中的那些學(xué)子們皆是神色一凜,數(shù)人都是喃喃地念著這句話:“國,無法則亂?!?
這些學(xué)子們覺得更加羞愧了,同時,神色中也染上了幾分敬意。
這位端木四姑娘不愧是首輔家的姑娘,是未來的皇后,此等覺悟又豈是普通女子可以比擬的!
舉子們遙遙地望著端木緋毫不留戀地離開了涼亭。
“端木緋!”付夫人失態(tài)地叫著端木緋的名字,霍地站起身來,憤怒地瞪著她纖細(xì)的背影。
付夫人靜立了片刻,然后重重地拂袖而去,又朝著燕影閣的方向走去,背影中透著一抹絕然。
幾個舉子很快就收回了目光,面面相看,眼里眸光微閃,其中一個藍衣舉子轉(zhuǎn)身朝溫?zé)o宸看去,鄭重地作揖道:“還請無宸公子賜教?!?
其他的幾個舉子也是紛紛對著溫?zé)o宸躬身作揖,神色肅然。
溫?zé)o宸既然提前安裝了“聽甕”,還把他們都叫來這里,想來他對付夫人這伙人的謀劃早就心中有數(shù),那么溫?zé)o宸心中應(yīng)該也有了對策。
那也是,無宸公子足智多謀,那等雞鳴狗盜之輩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樣,真真不自量力!
孺子可教也。溫?zé)o宸眼里閃現(xiàn)溫潤的笑意。
他“啪啪”地?fù)粽苾上?,一個青衣丫鬟立刻就從廳外進來了。
“過去看看?!?
溫?zé)o宸吩咐了一句,那個青衣丫鬟就屈膝領(lǐng)命,匆匆地朝著蓮影閣那邊去了。
那些舉子們留在小花廳里,全都神情焦急地往付夫人的方向張望著。
付夫人大步流星地趕上了端木緋,目標(biāo)明確地走向蓮影閣前的安平,故意拔高音量問道:“殿下,這里面是怎么了?要不要我替殿下進去瞧瞧?”
付夫人飛快地瞥了端木緋一眼,瞳孔異常得明亮,帶著幾分狠厲,幾分勢在必得。
也不等安平回應(yīng),付夫人就毫無預(yù)警地出了手,率先推開了蓮影閣的大門。
現(xiàn)在女兒和慕炎木已成舟,端木緋不過是自取其辱,她一定會后悔的!
“吱呀”一聲,蓮影閣的大門被推開了。
付夫人的行為莽撞突兀,一下子吸引了不遠(yuǎn)處其他幾位夫人的注意力。
這些夫人也都有志一同地朝蓮影閣這邊望了過來。
這一望,眾人皆是目瞪口呆。
蓮影閣方圓幾丈都陷入一片死寂。
閣內(nèi),一個身形纖細(xì)、著丁香色紗裙的姑娘一臉惶惶地與付夫人四目相對。
少女的嘴里被塞了一團抹布,口中“咿咿唔唔”地發(fā)不出聲音來。
她的臉上似乎被人潑過茶水,濕漉漉的,還有幾片茶葉黏在她額角,鬢發(fā)凌亂,連發(fā)釵都歪在了一邊,搖搖欲墜。
連她的上半身也被茶水淋濕了一半,那輕薄如蟬翼的紗衣濕噠噠地黏在了細(xì)膩的肌膚上,薄紗下隱約透出那繡著牡丹花的青蓮色肚兜。
狼狽之中又透著幾分嫵媚,幾分楚楚可憐。
“……”付夫人的眸子猛然瞪大,看著形容狼狽的女兒。
此刻在閣中的人不僅僅是付盈萱而已,還有她身后的七八個金吾衛(wèi),唯獨沒有新帝。
付盈萱的雙臂被兩個金吾衛(wèi)牢牢地桎梏住了,根本動彈不得。
風(fēng)一吹,就把她身上的香味送了出去,那股夾著麝香味的氣味濃郁纏綿。
付夫人下意識地屏息,渾身仿佛被凍僵似的。
那些夫人們也是呆若木雞,久久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這一瞬,時間仿佛被凍結(jié)了一般。
金吾衛(wèi)副指揮使從閣中走了出來。
他看也沒看門前的付夫人一眼,徑直地走到了安平跟前,對著安平抱拳稟道:“殿下,人已經(jīng)拿下了。”
男子的聲音鏗鏘有力,清晰地傳入周圍所有女眷的耳中。
所有人都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看著身著薄紗的付盈萱,除了震驚外,更多的是輕鄙。
從付盈萱的裝扮,她們一眼就看出她想要干什么,而她的目標(biāo)是誰,可想而知!
哎呦,一個卑賤低微的女伎還想勾引新帝,真是膽大包天,以為這樣就能扶搖直上嗎!
她們目光如箭地射向了付盈萱。
安平似笑非笑地看向了三步外的付夫人,意味深長地說道:“本宮這賞花宴,還真是熱鬧啊。付夫人,你說是不是?”
付盈萱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拼命地對著付夫人搖著頭,那雙發(fā)紅的眼睛猶如困獸,瞳孔中似乎藏著千萬語要說。
“……”付夫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幾乎張到了極致。
她心里很亂,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女兒的計劃明明很完善,她怎么會被金吾衛(wèi)給制住了呢?
看著女兒這副樣子,付夫人心如絞痛,然而,此時此刻,她什么也不能表現(xiàn)出來。
付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勉強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反問安平道:“殿下,這是怎么了,怎么隨便拿人?”
付夫人藏在袖中的手緊緊握在一起,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
真是不見黃河不死心!安平眸底掠過一抹利芒,她可懶得與付夫人多費唇舌。
安平直接抬手做了個手勢,簡明扼要地下令道:“拿下?!?
話音落下后,兩個金吾衛(wèi)立刻就氣勢洶洶地從閣中走出,朝付夫人逼近。
付夫人這輩子養(yǎng)尊處優(yōu),走到哪里,旁人都敬她三分,她哪里見過這樣的場面,下意識地退了半步,外強中干地斥了一句:“放肆?!?
金吾衛(wèi)可不是被嚇大的,輕而易舉地就把付夫人也拿下了,鉗制住她的雙臂。
不遠(yuǎn)處的興和伯夫人、安定侯夫人等人看著這一幕,一時嘩然,神情各異。
付夫人可是從二品的誥命夫人,安平雖然是尊貴的大長公主,卻也不能無緣無故地隨意拿下一個誥命夫人。
眾人一會兒看看安平,一會兒看看閣中的付盈萱,一會兒又看看付夫人,震驚之余,聯(lián)想著方才發(fā)生的一幕幕,也品出幾分味道來。
是了,這個女伎打扮的姑娘十有八九與付夫人有些關(guān)系,所以安平才會讓金吾衛(wèi)拿下付夫人。
也不知道誰輕聲嘀咕了一句:“這……這姑娘看著有幾分眼熟?!?
“是有些眼熟,到底在哪里見過呢?!绷硪晃环蛉肆⒓锤胶偷溃嗫嗨妓髦?。
幾位夫人再次面面相覷,蹙眉回想著,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還是安平回答了她們的疑惑:“付夫人,里面這位是付姑娘吧!”
“沒錯,她就是付姑娘!”安定侯夫人激動地?fù)嵴频?,眼睛一亮?
付盈萱已經(jīng)有三年多沒進入眾人的視野,人都是健忘的,大部分人甚至連那句“琴藝之絕,北楚南付”都快忘記了。
此刻聽安平這么一說,在場的幾位夫人才把眼前這張狼狽的面龐與記憶中的付盈萱對上了號,心里一時有些唏噓。
想當(dāng)年,付盈萱也曾是名滿大江南北的才女,年少成名,風(fēng)光無限,一手琴藝令人嘆為觀止,最后卻淪落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
“虧她還是名門閨秀,真是自甘墮落!”
“是啊,這種事也做得出來,也難怪會被送進靜心庵!”
“我看,付夫人怕是也知情吧?”
“……”
她們再看向身著薄紗、作女伎打扮的付盈萱,神色更加復(fù)雜。
付夫人也聽到了那些女客的議論聲,神情間愈發(fā)僵硬。
她知道女兒的身份是瞞不過去了。
付夫人一咬牙,只能承認(rèn)了:“不錯。小女現(xiàn)在是在清平署譜寫琴曲,順便指點教坊司的樂伎彈唱,那又如何,清清白白!”
她昂起了下巴,強自鎮(zhèn)定地接著道:“殿下,小女被關(guān)在靜心庵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從里邊出來了。我為人母者,牽掛自己的女兒,就算偶爾見上幾面又如何?”
安平目光銳利地看著付夫人,仿佛在看一個垂死掙扎的跳梁小丑,笑瞇瞇地嘆道:“原來令嬡是這般指點樂伎彈唱的??!”
安平從付夫人又看向了付盈萱,目光在她被茶水沾濕的衣裙上流連了一番,難掩嘲諷與譏誚。
眾人被安平這句話逗笑,悶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