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小賀氏陰陽怪氣地笑了,嘆道,“原來長房的命這么貴?。 ?
她用輕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端木紜,“可惜啊,這女子一生夫榮妻貴,嫁得良人,以后兒女賢孝,子孫滿堂,晚年方能福祿綿長。”
“你都這把年紀了,還沒出嫁,也沒有良人來為你撐腰,這喪婦長女,命能有多貴??!”
小賀氏這番話說得難聽極了,滿堂寂然。
那些女賓們的神色復雜,斂聲屏氣地盯著這嬸侄兩人看。
有人暗自唏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有人坐山觀虎斗,有人似笑非笑,有人露出幾分不以為然的笑,暗嘆這寒門就是寒門,這端木家的人還是難登大雅之堂,有些事關(guān)起門來怎么鬧是自家的事,讓外人看了笑話,就是他們端木家沒規(guī)矩、沒家教。
小賀氏已經(jīng)氣瘋了,根本不在意其他人怎么想。
鬧就鬧唄,既然長房都不怕丟臉,她怕什么!
小賀氏的目光又從端木紜移向了端木緋,臉上露出一抹嘲諷不屑的笑。
“至于這小的嘛,命更硬?!?
“自己父母雙亡也就罷了,未來夫家也是父母雙亡,哎呦,這命有多硬啊,??搜H??!簡直就是兩個天煞孤星湊一會兒了!”
“哎!將來也不知道克不克兒女呢!”
小賀氏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不管不顧地說著,發(fā)泄著,只顧著自己一時痛快。
空氣中火花四射,只剩下小賀氏一人的聲音回響四周。
周圍其他客人的臉色也都有些難看了。
這小賀氏只差沒指著端木緋的鼻子罵人命賤,上不了臺面了。
本來嘛,小賀氏罵自己的侄女也就罷了,她居然膽大包天地連攝政王也一并罵了進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某些客人本來看好戲的心也沒了,只恨不得能憑空消失得好。
這熱鬧可以看,可是丑話說到這份上,萬一傳到攝政王耳里,是不是會連她們這些人旁觀者也給遷怒上?!
“……”端木紜抿緊了櫻唇,一眨不眨地看著小賀氏。
本來看在端木珩和端木澤的面子上,端木紜不想讓小賀氏太沒臉,但是小賀氏未免也太過了,胡亂語,非要把妹妹和慕炎也牽扯進去。
“二嬸母。”
端木紜聲音冰冷地打斷了小賀氏,正要說話,花廳外一個青衣小丫鬟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大姑娘,四姑娘,老太爺讓奴婢過來向四姑娘報喜了?!?
小丫鬟激動的聲音打破了廳內(nèi)劍拔弩張的氣氛,也轉(zhuǎn)移了眾人的注意力。
小丫鬟正興奮著,目露異彩,對于廳內(nèi)的異樣毫無所覺,繼續(xù)稟道:“方才宮中傳來消息,說是皇上剛頒了圣旨,皇上要退位,傳位于攝政王!攝政王將于明年正月初一登基??!”
猶如平地一聲旱雷響,炸得廳內(nèi)更靜了,包括小賀氏在內(nèi)的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也唯有襁褓里的端木澤又安然地閉上眼睡了,對于小嬰兒而,每天的日子也就是吃了睡,睡了拉,旁的都不是事兒。
所有賓客都是好一會兒沒回過神來。
一時間,廳內(nèi)落針可聞。
盡管眾人大都心知肚明慕炎遲早會登基,可是他們卻沒想到這一天會這么快。
今上的身子虛弱,猶如垂暮之年的老者,怕是也撐不了多久了。
慕炎自懷州回京后一直沒動靜,大部分人都以為慕炎十有八九是要等到今上駕崩才會繼位。對于慕炎而,如此還能得個美名,免得日后被人質(zhì)疑得位不正什么的。
只不過,這樣一來,只要慕炎一天沒有登基,就代表這件事還可能有變數(shù)。
所以,大部分人都還沒有什么心理準備。
所有人的目光有志一同地都望向了端木緋。
誰也沒想到,皇帝竟然突然退位了,算算日子,慕炎還有兩個月就要登基了。
慕炎和端木緋的婚事已經(jīng)定在了來年四月,也就是說,端木緋馬上就要是皇后了。
花廳內(nèi)的氣氛登時發(fā)生了一種微妙的變化,就像是從瑟瑟涼秋跳過了寒冬陡然進入三月陽春般。
眾人看著端木緋的眼神也都變了,敬重、艷羨、感慨、向往、震驚,皆而有之。
眼前這個剛及笄的少女可是一國之母,大盛最尊貴的女子??!
此刻再聯(lián)想小賀氏方才輕辱端木緋的那通話,眾人看著小賀氏的眼神帶上了幾分憐憫,幾分嘲諷。
端木緋的命硬?她的命不貴?
那這天下還有哪個女子的命貴??!
那些夫人們?nèi)齼蓛傻亟粨Q著眼神。
“……”小賀氏也同樣驚呆了。
對于端木緋,小賀氏的心態(tài)一直很復雜,一方面她看不得這丫頭將來以皇后的身份壓自己一籌,另一方面她又想借著皇后娘家的身份讓長子得一個超品公爵的爵位。
此時此刻,羞窘的情緒壓過了其它。
小賀氏感覺自己像是被當眾打了一巴掌似的,臉皮火辣辣得疼。
在場的客人中也不乏機敏之人,游夫人立刻上前了兩步,率先對著端木緋道喜:“端木四姑娘,恭喜恭喜,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端木緋微微一笑,不驕不躁,云淡風輕。
另一位夫人也不甘落后,直接與小賀氏對上了:“端木二夫人,你也是當‘叔祖母’的人了,這做長輩的人說話行事,就該有做長輩的風范。仗著長輩的身份,胡亂語,這不是平白鬧笑話嗎?!”
“就是就是?!钡谌环蛉艘矞惲诉^來,陰陽怪氣地說道,“這大盛朝還有誰的命比令侄女更貴的了?!?
其他夫人們也是深以為然地頻頻點頭。
人這一生哪有十全十美的,照她們看,端木緋那就是先苦后甜,她確實喪父喪母在先,可是人也要往長遠的看,端木緋又不是沒倚靠的孤女,她可是首輔府的嫡姑娘,閨閣中,有岑隱這義兄撐腰;來年一出嫁,就是堂堂的皇后,母儀天下!
論貴,那是極貴。
游夫人又朝抱著端木澤的乳娘走近了幾步,看著襁褓中的嬰兒接口道:“這孩子面相真好,是個福祿壽三全的命!覺遠大師說的真沒錯,有個嫡親的皇后姑母,這孩子真是命貴極了,”說著,游夫人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小賀氏,“當然不能讓人隨便抱,也免得沖撞了?!?
“……”小賀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一陣紫,色彩精彩變化著,被這些女眷懟得羞憤交加,卻又說不出話來反駁。
一時間,端木緋如眾星拱月般被人圍在了中心,她好像替代端木澤成了這洗三宴的主角一般。
小姑娘從頭到尾都是淺笑盈盈,氣定神閑,舉止大方又不失優(yōu)雅從容。
包括游夫人在內(nèi)的一些夫人一直在留心觀察端木緋的一一行,心中不禁暗贊著:端木四姑娘確實非常人,得了這樣的喜訊還是不驕不躁,不卑不亢,頗有幾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從容,真是有國母的風范!
其他女眷還在紛紛地附和著:
“剛出生的孩子金貴,是該小心仔細?!?
“但凡知趣明理的人,這也該避著點?!?
“就是就是?!?
“……”
你一我一語,這一句句矛頭都是直指小賀氏。
“你……你們……”小賀氏看看端木緋,又看看周圍的其他女眷,只覺得自己成了眾矢之的,心中恨恨:這些人啊,她還不知道嗎?!一個個都是逢高踩低!
小賀氏終究還是待不下去了,霍地站起身來,咬著牙,帶著幾分賭氣地憤憤道:“是啊,我命輕,進不得端木家的門,我走就是了!”
小賀氏重重地拂了下袖,甩著帕子氣呼呼地走了。她帶來的丫鬟連忙縮手縮腳地追了上去。
沒有人留小賀氏,也沒有人理會她。
對于在場的女眷而,小賀氏根本就微不足道。
人群中的任氏與倪氏悄悄地彼此交換著眼神,心中都覺得小賀氏真是自作自受,自己討打。
對于她們這位二嫂,她們倆的不滿也是素來已久。
以前沒分家之前,她們都同住在端木府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小賀氏過去有賀氏撐腰,又手掌中饋,那在府里說是橫著走的,也不為過,從來不把她們這幾個庶房的弟媳放在眼里。她們也一直忍著她、捧著她、避著她。
可是,此一時彼一時。
這幾年來,小賀氏可謂一落千丈,她曾經(jīng)的倚仗一樣樣地都沒了。
現(xiàn)在的她今非昔比,不過是一個四品小官的妻室罷了,沒了端木家給她撐腰,在這個皇親多如狗、勛貴遍地走的京城,她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然而,小賀氏卻毫無自知之明,還以為她自己高高在上,要人哄著捧著呢!
真真可笑至極!
任氏隨意地撫了撫衣袖,不動聲色地給倪氏使了一個眼色。妯娌倆就攜手也朝端木緋那邊圍了過去,向端木緋道賀。
花廳里更熱鬧了,一片歡聲笑語,喜氣洋洋。
眾人早就把小賀氏忘得一干二凈,仿佛之前的那一場風波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端木府中熱熱鬧鬧,連下人們都與有榮焉,走路有風。
與此同時,今上退位讓賢的那道詔書已經(jīng)張貼在了皇榜上。
詔書云:今上自知罪孽深重,決定退位,往后會在太廟日夜向列祖列宗請罪。由攝政王繼位,于次年正月初一登基,繼承皇位。
當天,這道詔書就以八百里傳往全國各州縣,公告天下。
今天不當標題黨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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