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葉仍綠,塞北風已寒,殘橋斷,云淡落雪天。
茫茫望不盡,落日襯炊煙,松柏畫,草枯待明年。
這里是九州之北,穿越數(shù)個小國后所到達的盡頭之處,是這江湖上最北的國度,北國,北方天都。
由于此地一年內(nèi)有多半年的光景都被白雪覆蓋,所以古時有文人也稱此地為‘雪國’,北國地處寒冷地帶,過了北國再往北,便到了連那修真者都不愿輕易前往的‘極北苦寒之地’。
相傳在那里,鵝毛大雪可以連著下一個整季,嚴寒之下,萬物皆備冰封,如果有人誤入,稍有不慎便會被凍成冰雕雪繪,埋在雪中不知何年方能重見天日,所以,在古時的人們也將那里視為沒有明確界限的一處密境,當年的斗米觀行笑便是在那里悟道,之后又在北國結(jié)緣。
話說在擊敗了連康陽后,世生等人隔日便又告別了諸位孔雀寨的兄弟們,馬不停蹄的趕往了北國,那里是世生和紙鳶的故鄉(xiāng),雖然兩人的童年可以說是天差地別,一個王侯小姐,一個山中的乞兒,不過對于這個故鄉(xiāng)的風景,兩人所見確是一般無二。
如果用一個字來形容的話,那只有‘冷’,那種透徹心扉令人絕望的寒冷是世生童年揮之不去的夢魘。
如今一行人行的很快,自打世生下山入世開始,十多年沒有回來過,他本以為對此處的印象已經(jīng)模糊,但事實卻恰恰相反。他發(fā)現(xiàn),這條路同記憶中的路沒甚區(qū)別,甚至途徑某一不起眼的山峰?;蛘邤]過某一顆粗大的歪脖子樹,世生都記得很輕,當年的他走的就是這條路,翻過那座山,還在那棵樹下休息過。
當年的世生身體瘦弱,饑腸轆轆的站在山上,坐在樹下。目光迷茫遠眺南方,那個未知的世界對孤獨的他來也許只是個更容易填飽肚子的所在,那里應該有他想要的希望。而十多年后。世生原路返回,走過那山路過那樹,世生似乎在這些存于記憶角落內(nèi)的環(huán)境中找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腥婚g生命已經(jīng)過了將近一半,曾經(jīng)的青澀早已不再。而熟悉又陌生的故鄉(xiāng)。這一次等待著他的,又會是怎樣的安排?
人的一生,當真是個圓圈,不管走多遠,最后還是要回到最初的地方的。就像落葉,不管生長曾令它多接近天空,到最后卻仍會飄零歸根。
人就像那樹葉,不管生長出的脈絡如何復雜。但仍難逃一生飄零于風。
等過了那座山頭,一條快要凍結(jié)了的河流出現(xiàn)。夕陽落下,白雪薄冰被余暉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立在了河畔,身披著貂皮披風的小白已經(jīng)被凍的小臉通紅,生長在南方的她何時遇過這種寒冷?只見她當時不停的揉著小手,向手里呵些暖暖的白色水汽:“真的越來越冷了,你們看這河,紙鳶姐你曾說過,冬天這河水便會凍實,那河里的魚兒豈不是也都要死了么?”
同樣披著遮風黑貂的紙鳶聽到了他的話后笑了笑,然后說道:“傻丫頭,就算冰凍的再厚,但冰面之下,仍會有水流通,老天爺哪能趕盡殺絕呢…………啊對了,你們看,就是這條河,再往上幾十里就到了北國啦。”
說罷,紙鳶伸手朝河的上游指去,透過那河岸的枯樹縫隙,遠遠的果然能瞧見零星炊煙升起,那是北國周邊的牧民們居住的地方,眼見著已經(jīng)到了北國地界,眾人心頭為之一振,雖然劉伯倫他們身具精神之力不懼寒冷,但這樣的天兒,誰不想盡快找個落腳之所,然后圍著火爐舒舒服服的喝口熱酒呢?
于是,他們便加快了速度,沿河而上趕在了日頭落山之前來到了北國的城中,十幾年過去,這座城早已易主多年,曾經(jīng)屠城的慘劇沒留下任何痕跡,衣著臃腫表情麻木的百姓們還是如同往日般的討生活,世生下意識的摸了摸身后,心中感慨道:師父,如今咱們又回來啦。
城門口,那些守城的士兵們也因這寒冷而無精打采,此番前來,為了不引人耳目,眾人喬裝成了賣藝的把式團,城門**了些散碎銀錢之后很容易就入了城內(nèi)。
進城的時候紙鳶下意識的用披風遮住了臉,雖然時隔多年,但她仍有些顧及自己曾經(jīng)的身份,雖然她沒提,但大家都能感覺得到,因為那是她的心結(jié)。而入城之后天色已晚,眾人先要找個客棧落腳,北國雖冷,但好在五臟俱全,沿著這條街沒多遠便發(fā)現(xiàn)了一家看上去還算干凈的客棧,不過等眾人走過去的時候卻瞧見了一件稀罕事兒。
天色已暗,在客棧的門口,只見一名上身赤膊只著了一件單褲的漢子盤坐在雪地之上,那漢子光著頭,滿臉的愁容,搖著腦袋最里面不住的念叨著什么,而在見到眾人走來的時候,那漢子先是一愣,隨后倆眼直冒精光,竟歡天喜地的跑了過來,朝著那劉伯倫和李寒山雙手合十施禮道:“阿彌陀佛,劉大俠李大俠,你們可算來了!小僧在此恭候諸位多時了!”
這和尚認識他們?劉伯倫先是一愣,隨后馬上反映了過來,心想這小和尚應該是云龍寺的武僧吧,所以便點頭問道:“小師父可是云龍來的么?這么冷的天為何穿的……唔,穿的這么簡單?”
他穿的確實很簡單,把褲子扒了就光腚了。
“這個…………嘿嘿,不提也罷不提也罷,來來,快里面請?!闭f話間,那和尚便十分熱情的將眾人引入了客棧,不知為何,客棧老板對這小和尚的臉色不善,縱然他進門就開始吆喝,但那老板仍是一副愛搭不喜理的模樣。
好在見到世生他們的真金白銀后,那老板才眉開眼笑。準備了幾間上房之后又端上了熱飯熱酒,客房之內(nèi),眾人圍著火盆落座。劉伯倫喝了口酒這才同那和尚拉開了話匣子,那年輕的小和尚在知道了世生的身份之后差點沒驚得蹦起來,看來他也和其他人一樣,對勇斗秦沉浮的世生十分仰慕,這年輕的和尚似乎很愛說話,只見他一屁股坐在世生的身邊侃侃而談。
劉伯倫似乎被他吵得有些煩了,便直奔主題對他問道:“小師父。你剛才說你一直在等我們?你的師兄弟們呢?難空呢?怎么不見他在這里?”
那和尚先是四處的望了望,在確定門窗關好之后這才回道:“劉大俠有所不知,這幾個月我們師兄弟一直在尋那降世妖星的下落。大約幾十天前,我們終于發(fā)現(xiàn)了可疑的線索,所以托了難括師兄他們回云龍報信,而護法師兄他們先去追兇去啦。留下小僧在此專門接應各位。難道你們不是知道這消息以后才來的么?”
他們確實在云龍寺聽了那個消息,想必云龍寺派出的武僧也在前來的路上吧,不過他們的腳力沒有眾人快,所以還要過些時間方能到達,劉伯倫點了點頭,隨后又問道:“是啊,我們是知道了這個消息,不過當時有事在身聽的也是一知半解。你快說說到底他查到了什么?”
聽罷了劉伯倫的話后,只見那和尚壓低了嗓門。隨后小心翼翼的說道:“本來此事不能在此說出,不過幾位大俠在此則另當別論了,實不相瞞,就在一個多月前,這北國的地界里,發(fā)生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世生放下了水碗問道。
那和尚神色凝重的說道:“死者復蘇。就在這城里,至今為止已經(jīng)發(fā)生了數(shù)起死者復蘇的怪異之事,我曾親眼瞧見一起,那家伙就在街邊的早食攤子前買炊餅,可吃著吃著,竟一個跟頭直接到地不起,阿彌陀佛,當時可真嚇死小僧了?!?
他說什么呢?聽上去怎么這么亂?死人復活?還吃炊餅?這到底怎么回事兒?
于是劉伯倫忙讓那和尚從頭到尾仔細說說,而那和尚這才對他們說出了整件怪事的始末:正如同那和尚所,在這幾個月來北國之中接連出現(xiàn)了幾件怪事,有人曾看見本已經(jīng)死去多月的百姓竟重新出現(xiàn)在城中,其行無比正常,連脈搏心跳都與活人一般無二。
但奇就奇在,這些看上去復活的人都會在一天之內(nèi)毫無征兆的重新死去,等到驗尸時,從他們尸體的跡象表明,他們確實已經(jīng)死了很長時間。這可真是件離奇之事,世生他們知道,雖然在這世上存在人死后詐尸一說,但即便詐尸詐起來的也只是沒有思維的行尸走肉而已,人死斷氣乃是天道真理,有怎會恢復呼吸心跳,甚至還能同普通人一般的吃喝呢?
這完全不可能??!三人心中同時想起了臨行前二當家所說的話,太歲乃是天道異數(shù),其魔氣屬于‘破壞天道’之力,如此說來,也難怪那難空他們會留意此事了,畢竟這事實在有違天地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