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論他多忙,忙到多晚,總會回來陪她,沒有在外留宿這一說,最近的傳她亦聽聞了,初時她不信,魏澤不是這樣的人,也絕對不會這樣對她。
但是,每當(dāng)她孤冷地躺在床上睡去,半夜醒來,手邊卻沒有任何溫度,時間一久,她開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亂想。
她知道他,一定有事隱瞞。他身上中了慢性毒,這個毒會在他年老后折磨他,她知道,她告訴他,不管如何,她會陪著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如果他先走了,她隨后跟上,絕不讓他獨赴黃泉路。
他活到幾時,她便活到幾時。
他們現(xiàn)在還年輕,身后還有好多年可以慢慢度過,更應(yīng)該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每一刻。
不知從何時起,魏澤開始疏遠(yuǎn)她,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以前總有說不完的話,隨她說什么,他都笑著回應(yīng),無論她說什么,他都是極愛聽的。
如今呢,一天也說不上幾句,她問一句,他才回一句,要么就是早早睡下,不去看她。
禾草叫下人進(jìn)來收了桌面,用香茶漱了口,走到床邊,歪靠到榻上,半闔著眼,看著桌案上的燭火,不知不覺睡了過去,不知幾更天時,又醒了過來。
迷迷糊糊間睜開眼,頭有些疼,燭火仍燃著,燭淚掛了滿身,只剩下一個燭底。
她身上的衣物還穿在身上,鞋也未脫,就這么歪靠著睡了好久,外面?zhèn)鱽戆鹱勇暎蠹s三更天。
女子突然從床上坐起,看了一眼地上的影兒,朝外面叫了一聲,立時進(jìn)來兩個丫鬟。
“替我更衣?!?
“已是三更天了,姨娘怎么要更衣,不歇下?”荷葉問道。
禾草擺了擺手,指著另一個叫紅豆的丫鬟:“你去叫思巧來,我有話吩咐她?!?
紅豆連忙應(yīng)下去了,荷葉也不多問,依照吩咐,替禾草簡單穿戴了一番。
思巧正在下人房里睡覺,紅豆將她拍醒:“禾姨娘讓你過去一趟,說是有話要吩咐。”
思巧聽了,忙不迭穿戴好衣衫,匆匆忙忙去了正房。
此時禾草已穿戴整齊,將其他人打發(fā)到門外,只留思巧在內(nèi)。
“思巧姐姐,一會兒叫上阿召,咱們出門一趟?!彼记珊桶⒄俣际撬纳磉吶恕?
“這么晚了,天又黑,去哪兒?”
“去那個宅子?!焙滩萋曊{(diào)平平。
思巧心里一咯噔,好嘛,還是鬧起來了,她就說,這丫頭看著溫軟,其實內(nèi)里犟得跟小牛一樣。
“你這是何必。”思巧心道,既然大爺不把人帶回來,在外面另置宅院,意思很明顯了,這一去,不是撕破臉嘛,她如今的生活要什么有什么,大爺如今又是官身,手握權(quán)柄,何必去較這個真呢,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好么。
“思巧姐姐,我知道你為我好,我也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沒辦法,我和他之間,牽絆太多,我想去看一看,看過才能死心。”
思巧不能明白禾草話里的意思,能有什么牽絆,無非就是兒時相伴的情意,這情意是人心生出來的,人必又最不可測,最善變。
“你既然想去,我陪著你就是了,我讓他們備一輛馬車。”
也就一刻的工夫,車馬備好,除了阿召又另叫了兩個提燈小廝,一徑往那宅子行去。
馬車穿過兩條街,在一處不算顯眼的宅院前停下,思巧將禾草扶下車,阿召前去敲門,敲了幾聲,門內(nèi)有了動靜。
宅門打開,門子往外一看,不認(rèn)識:“你們找誰?”
阿召睇了個眼色給另兩個小廝,一齊上前,將門子捂嘴撂倒。
禾草進(jìn)到宅內(nèi),這個宅子她曾來過一次,徑直朝內(nèi)宅的上房行去。穿過垂花門,進(jìn)入上房院子。
“什么人?”一個聲音從旁響起。
禾草轉(zhuǎn)頭看去,居然是來旺,來旺也傻了,怔在原地,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禾草也不給他反應(yīng)的時間,拾步上階,叩響了房門。
緊接著里面?zhèn)鱽砟腥说穆曇?,帶了一點點被吵醒的不悅和沙啞的倦意:“何事?”
來旺剛要開口,不承想禾草回頭,一眼瞪來,又厲又快,思巧也抱著雙臂橫在他面前,那意思是,你敢出聲試試看。
窗紗上亮起燈光,一個人影兒慢慢顯現(xiàn)于門扇上,房門打開,男人散闊著衣領(lǐng),肩頭披著一件石青色長衫,眉宇間帶了一絲不耐,在看見禾草時,愣住了。
“你……怎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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