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草正在魏澤書房外的院子里習字,魏宛晴找了過來,神色郁郁,眼角猶帶濕意。
婁氏在外人面前,做足了賢良嫡母的姿態(tài),讓人挑不出錯處,實則明面一把火,背后一把刀,陰陽兩面,魏宛晴在這種環(huán)境下,還能保持本心,實屬不易。
自然了,她的性子有些沉靜太過,也屬于對自身的一種保護。
禾草捉住她的手:“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魏宛晴不常到魏家大房這邊走動,更別說來找魏澤了,在所有兄弟姊妹中,魏宛晴同魏澤的關系并不親近,實話說來,魏宛姣跟魏澤更親近一些。
她今日來找魏澤定是有要緊事。
魏宛晴從禾草這里感受到溫暖和關切,努力維持的平和再也裝不下去,掩面哭了起來。
“你先別哭,我看你眼睛都腫了,可不能再哭了,有什么事你同我說,等你哥哥回來,我告訴他。”禾草輕輕撫上她的背。
魏宛晴和曹家公子有一段姻緣,后來被魏宛姣破壞了。也正因此,那曹家公子淋過一場雨后,染上怪病,高燒一場后再也無法站立。禾草曾想著要不要幫幫這對苦命鴛鴦。
可不知怎的,她曾在魏宛晴面前提及曹戰(zhàn)戰(zhàn)這個名字,魏宛晴居然沒有一點反應,那樣子不像裝的,而是她真的沒聽過這個名字。
按正來講,曹家公子和魏宛晴這個時候已相識,可如今情況卻不同,有些事情無形中發(fā)生了改變,譬如她,早早進入魏宅,那么其他的人和事呢,自然也發(fā)生了改變。
既然魏宛晴不認識曹家公子,那她這一哭又是為何?
女子在禾草的安撫下,慢慢止住哭聲,從袖間掏出羅帕,拭了拭腮上的淚珠,抽泣道:“大哥哥幾時回?”
“他這幾日甚是繁忙,公會那邊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常常院中各處熄了燈,他才回來?!焙滩菡f道。
魏宛晴將眼垂下,復又抬起,扯出一個笑:“剛才失態(tài),讓姨娘見笑了,我先回了?!?
說罷,女人就要起身,禾草叫住她:“晴姐兒,你不要同我見外,我雖是你大哥哥的妾,可他房中只我一人兒,我還是能說上兩句話的,你告訴我,等晚些時候,他回來了我同他說,豈不好?”
“會不會麻煩禾姨娘?”
禾草心尖一軟,這丫頭真是!自己碰到跨不過去的坎,還怕給別人添麻煩。
“有什么麻煩的,我不過是嘴皮子碰一碰,把你的話帶到?!?
魏宛晴回轉身,斂衽坐下,嘆了一口氣,卻仍是不語。
禾草只好開口:“是不是二夫人苛責你了?”
魏宛晴搖了搖頭。
“那是同姣姐兒起了口角?她說話難聽,傷到你了?”
“她那么個人,我早已習慣了,什么難聽的話我沒聽過?!?
禾草停頓了一會兒,又道:“難道是二夫人給你尋了一門你不滿意的親事?”
禾草說完,見魏宛晴面色有一絲細微的變動,難不成真被她猜中了?
“若是因為嫁娶之事,你若不滿意,可同魏二老爺說,他是你的生父,不會不管你。”
據(jù)禾草知道的,魏家二老爺魏賀年在瓊州城任職,不?;厍纯h,但對魏宛晴這個女兒還是關心的。
“沒用的,我父親亦沒辦法?!蔽和鹎缯f道。
“從來婚姻之事遵從父母之命,二老爺不同意,誰還能說什么。”
“前些時候,各地方收到消息,說是后宮選秀,夫人將我的名字遞了上去。”
后宮選秀,從官戶女子中選,有名額要求,有女兒的人家只要年歲滿了,都要敬獻,然而北楚帝年事已高,誰家都不愿將女兒送進那座深宮牢籠。
活死人一般,朝為紅顏,暮為枯骨。
魏家二房有兩女,一個庶出的魏宛晴,一個嫡出的魏宛姣,魏宛晴是蓮姨娘生的,蓮姨娘走得早,魏宛姣是正房夫人婁氏所出。
婁氏自然舍不得魏宛姣,便把魏宛晴推了出去,縱使魏賀年知道,又能如何,手心手背都是肉,再加上婁氏在他耳邊哭訴,男人又經(jīng)不住枕邊風,只能默認讓魏宛晴入宮。
禾草心疼魏宛晴,她雖然出身高,在二房卻處處受婁氏母女欺壓,那日,魏澤說從京都帶布花簪子給魏宛晴,她還要觀察一下魏宛姣的臉色。
魏秋同魏宛姣又是一母同胞,同魏宛晴也不貼心,而魏澤這個大哥哥呢,對待自家姐妹都是一個態(tài)度,再加上魏宛姣會討魏澤喜歡,平時一口一個大哥哥的叫,又粘魏澤,魏澤心里只怕還偏魏宛姣一些。
而且這個時候的魏澤只不過是一介商賈,有關后宮選秀之事,也無能為力。
禾草心有不忍,這么好的一個姑娘。
“你別急,待你大哥哥回來,我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