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五個小時的飛行,落地曼谷時已是深夜。
后座的男人照例閉目養(yǎng)神,阿耀開著車,時不時看眼后視鏡。
周寅坤眼皮都沒抬,“有事就說。”
阿耀照實問:“坤哥,為什么還要分利給塔利班?”
按現(xiàn)在的形勢來看,塔利班早已被美軍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軍事也好財力也罷,雙方實力相差甚遠。與其從塔利班手上租賃罌粟田,還不如跟美軍合作,用武裝力量直接占領(lǐng)。
后面這些話阿耀雖沒說,但意思也很明顯了。
周寅坤懶懶地說了句:“這場仗打到最后,塔利班未必會輸?!?
“美國佬盲目自大的打仗風(fēng)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四年前攻打阿富汗,兩年前又進攻伊拉克,打著反恐的幌子同時在兩個國家開戰(zhàn),戰(zhàn)線長,重心偏移得厲害。而且,他們太低估塔利班了?!?
阿耀想了想,“坤哥的意思是,塔利班會趁著美國兩頭作戰(zhàn),卷土重來?”
“不是會,是已經(jīng)。”周寅坤睜眼,“安全運輸公司給美軍運輸物資的車隊遇襲那么多次,不可能是巧合?!?
說到安全運輸公司,阿耀記得,那三位負責(zé)人各自帶來的資料,坤哥看了整整三天。那么應(yīng)該就是從那些資料里發(fā)現(xiàn)了端倪,然那三人之前來匯報時卻對此只字未提。
“也就是說,塔利班試圖掌握美軍物資運輸情報,而且已經(jīng)多次試探過對方是否覺察?!?
結(jié)果顯而易見,美軍都只當成了意外。
戰(zhàn)爭里的毒品經(jīng)濟遠要比其他地方復(fù)雜,從罌粟種植到生產(chǎn)、毒品提煉與加工,再到走私販運、國內(nèi)外交易……要想麻煩少,最好的辦法是獲得官方支持。
只是眼下這個“官方”到底是誰,不能輕易做出判斷。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眼下的阿富汗共和政府,只是美國用來對付塔利班的傀儡。真正的博弈就在退守南部的塔利班和美軍之間。
周寅坤想做的,就是在這雙方博弈中平衡利害,抓住機會鋪開生意,邁出吞并“金新月”的第一步。
打著反塔利班的旗號與美軍合作,可以利用其鏟除競爭對手,為毒品運輸保駕護航。而以租賃罌粟田為由,暗里支持塔利班以毒養(yǎng)戰(zhàn),則可在將來塔利班重奪政權(quán)后,獲得在阿富汗長久合法的毒品經(jīng)營權(quán)。
至于對雙方的讓利……阿耀這才反應(yīng)過來。
塔利班控制著毒源地,而不知買家與定價。美軍控制著交通運輸渠道,卻不知毒源地實際產(chǎn)量。按照毒品以克計量的方式,中間可操作的空間太大了。所以坤哥才會答應(yīng)得那般爽快。
阿耀快速地捋清思路,沒再多問,熟練地打了方向盤,朝著別墅方向駛?cè)ァ?
路上的車很少,幾乎沒什么行人。周寅坤看了眼時間,開口道:“不回別墅,去公寓?!?
*
夏夏休息了將近一周,整個人氣色都變好了不少。
由于三餐都在學(xué)校吃,她便沒讓琳達老師來回奔波,與她商量好,只在周六日回別墅的時候再過去。
今天周五,明后天都不上課,在萊婭的堅持下,學(xué)習(xí)小組的五人舉辦了披薩聚會,目的是安慰夏夏上次考試失利。
地點就在夏夏的公寓。
客廳里,書本和練習(xí)冊被潦草地收到沙發(fā)上,茶幾上擺著披薩烤翅、奶茶可樂,還有數(shù)不清的廣受中學(xué)生歡迎的零食。
“好撐啊?!?
萊婭坐在地毯上,背靠著沙發(fā),摸著吃鼓起來肚子長嘆一聲。嘆完又把奶茶吸管放到嘴里喝了一大口,“可是這也太好吃了吧,垃圾食品就是最好吃的!”
這話逗笑了其他幾人,夏夏看桌上的東西吃的差不多了,“冰箱里還有草莓蛋糕,大家要嗎?”
蛋糕是學(xué)校小組里其中一個男生買來的,其他三人都是放了學(xué)直接過來,只有他還專門去蛋糕店買了草莓蛋糕。
“當然要!你不說我都忘了,正好一會兒看電視劇的時候吃?!比R婭說著,還笑瞇瞇地看向?qū)γ娴哪猩斑@可是宋書宇特意買來的,就算我們不吃,夏夏也得嘗嘗嘛。是吧轉(zhuǎn)學(xué)生?”
宋書宇是新加入學(xué)習(xí)小組的成員,純正的中國男孩,因為夏夏和萊婭都會說中文,老師便特意把這位轉(zhuǎn)學(xué)生安排到了她們這組。他這個打籃球的一加入,成功拉高了小組的平均身高。
萊婭說得隱晦又直白,宋書宇下意識就去看夏夏,不過她顯然沒聽出來,聽見萊婭說要蛋糕,夏夏起身去拿了。
“我說宋書宇,你買那么大一盒,夏一個人怎么拿得動?。俊比R婭朝他眨眼,“去幫她一下啊?!?
這話是用泰語說的,旁邊兩位學(xué)習(xí)小組的成員一聽,也開始跟著起哄。那邊的夏夏渾然不知這邊話里有話,一邊取出蛋糕一邊說:“不用呀,又不重,我拿了盤子就過來。”
又要拿盤子,又要拿蛋糕,這回不用萊婭推波助瀾,宋書宇就已經(jīng)起身要過去幫她。
就在此時,外面?zhèn)鱽砬瞄T聲,干脆有力。
“咦,夏,這么晚還有人敲門啊?”萊婭咬著吸管,“不會是壞人吧?”
房子里的兩個男生立刻警惕起來。
“應(yīng)該是鄰居家的小朋友吧,他總喜歡敲門?!毕南恼龔澭倚”P子,還覺得有點奇怪,“今天都這么晚了……是不是我們吵到他了,要不給他送塊蛋糕吧,他很可愛的?!?
既如此,離門最近的宋書宇便先去了玄關(guān)。
一開門,不是小孩,竟是個穿著黑衣的年輕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