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道手電光柱“唰”地撕破黑暗,齊刷刷照在泥坑里那張鼻涕眼淚混著泥漿子、被陳光陽踩死狗一樣按著的光棍臉上。
“三瘸子?!”王大拐看清人臉,氣得胡子直抖,“你個現(xiàn)世寶!丟人敗興的玩意兒!”手里的電筒差點(diǎn)砸過去。
二埋汰更是氣得跳腳:“三瘸子!我日你先人!你敢偷俺們村的東西?!那棚子是俺們?nèi)偷拿樱±献咏裉觳话涯闶捍虺鰜硭隳阕騼豪蓛袅?!”說著就要往上撲。
“都消停的!”陳光陽喝了一聲,壓住二埋汰,膝蓋又往下碾了碾,疼得三瘸子又是一陣哭爹喊娘。
他看向王大拐和鄉(xiāng)親們,聲音帶著股壓下去的怒氣:“耗子鉆錯洞,讓貓按住了。人贓俱獲,還帶了刀?!?
他彎腰,撿起劉二林甩飛那把刮刀,掂了掂,刀刃在月光和電筒光下冷森森反光。
“王叔,報(bào)警偷竊,然后通知他們屯子的人?!?
“光陽哥!我錯了我錯了!”
三瘸子哭的稀里嘩啦的。
王大拐也有些痛苦的湊了過來:“都是隔壁村的,要不要放他一馬?”
陳光陽扭頭看了過去:“王叔,就是隔壁村的才要狠一點(diǎn)?!?
“不然咱們以后日子過得紅火了,他們看著眼紅,今天偷一塊,明天來一塊,這事兒得咋辦?”
王大拐被陳光陽一句話噎得夠嗆,臉上那點(diǎn)莊稼人的猶豫瞬間沒了。
他本就心疼那卷金貴的塑料布,那玩意兒關(guān)系著滿棚脆生生的菜秧子,是全屯人掏錢弄出來的指望!
現(xiàn)在聽光陽一說,心里那桿秤“嘎嘣”一下就偏得徹底。
“操他娘的!”
王大拐狠狠啐了一口濃痰,落在爛泥地里濺起個黑點(diǎn),三角眼瞪圓了盯著泥坑里的三瘸子,“劉二林!你個丟人現(xiàn)眼的玩意兒!窮?窮他媽就是當(dāng)賊的理由?你窮你有理了?!睜大你那狗眼瞅瞅!俺們靠山屯這點(diǎn)家當(dāng),是俺們爺們兒姐們兒一鎬一鎬刨出來,汗珠子摔八瓣掙來的!你瞅著眼熱了?伸手就想摘現(xiàn)成的?還他媽敢動刀?!”
他越說越氣,手里的破電筒差點(diǎn)就掄上去,“光陽說得對!今兒這口子要是不堵死,明天就有人敢蹬鼻子上臉來掀瓦!
真當(dāng)俺們屯兒是廟門口的破油簍,誰都能薅一把油渣走?!”
旁邊跟著的二埋汰早就按捺不住了,剛才憋著沒動手那是給光陽面子。
這會兒王大拐一發(fā)話,他像得了令的獵犬,“嗷”一嗓子就撲了上去,粗糙的手跟鐵鉗子似的,一把薅住三瘸子后脖領(lǐng),把他那糊滿泥漿的胖臉從泥坑里硬生生拔出來。
“我操你姥姥的劉二林!”二埋汰唾沫星子噴了對方一臉,“偷啥不好偷棚布?你他媽知道這布來的多不容易不?把你那個逼家全賣了也他媽不夠賠!還敢亮攮子?你挺有血性???來來來,把剛才那勁頭拿出來給老子瞅瞅!”
他一邊罵,一邊順手從旁邊草棵子里扯下幾根野麻藤,又韌又糙。
三狗子也機(jī)靈,立刻上前幫忙。
倆人手腳麻利,三兩下就把還在哭嚎求饒的三瘸子雙手反剪到背后,用麻藤捆得跟過年待宰的豬崽子一樣結(jié)實(shí)。
麻繩勒進(jìn)肉里,劉二林又是一陣殺豬似的干嚎。
他知道,自己這是徹底他媽的廢了。
陳光陽把他弄到公社,也正好孫威還在鄉(xiāng)里面,正好一起帶回去了。
看著村里面的老少爺們都在,陳光陽索性一揮手:“趁人都在,咱們開大會!”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