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西境……
西境宣州地界的十三城俱已被夷越攻下。
呼延吉在營中同軍兵同吃同住,一連幾月皆是如此,如今拿下宣州十三城,照此一來,他同她的孩兒便有更多的憑仗,他要把天下一統(tǒng),誰還敢說什么,沒有所謂的雜種,只有融合。
心里想著,抬手揉了揉額角,從案后站起,闊張手臂,活動了一下肩背,再一抬臂,嗅到身上的腥土氣,皺了皺眉,心情甚好地莞爾一笑。
這時帳中進來一人,身形不似普通夷越武將的魁偉,清朗儒雅中帶著一絲英悍。
昆善一進入帳中就見君王自顧在那里發(fā)笑,顯然想著什么好事。
連月以來,大王不僅同軍士們同吃住,還親掛帥旗督戰(zhàn),使得士氣更銳,終于攻占下宣州十三座城池,軍將們也可趁此好好地養(yǎng)精蓄銳。
昆善進帳后行了軍禮,躬身道:“大王不可勞心太過,當(dāng)注意貴體,還請王移駕城中府邸宴息。”
呼延吉叫他免禮,問了些軍中事務(wù),又道:“宣州這邊你留下看守,也只有你叫我放心,待我回王庭,再遣派他人來接替?!?
昆善聽這話音,問了一句:“大王準(zhǔn)備回京都了?”
呼延吉點了點頭。
“臣定不負大王之托,誓死守好宣州十三城。”對武將來說,能得王命守城,是無上的殊榮,不光要君王信任還需足夠的能力。
從前攻取定州時,大王也留他守城,如今更是說出“只有你叫我放心”這樣的話語,叫昆善心中感念君王的信任。
呼延吉出了營帳,從丑奴手里接過轡繩,翻身上馬,出了營寨,往就近的城鎮(zhèn)飛馬而去,那里有供他居住的府宅,他還一次未去過,想著回途前沐洗一番,這一身臟污連他自己也忍受不住。
進城后,已是日暮時分,秋日微涼的炎光下,這座本該為梁境的城池如今已被夷越占據(jù),除了城防變成越軍,同平時沒什么兩樣。
呼延吉縱馬于府邸前,府中下人慌得出來迎候。
丑奴將二人的馬繩丟給看守的門子,隨在呼延吉身后進了府宅。
下人們開始匆忙地張羅起衣食,丫鬟們備熱水,灶屋烹煮飯食酒菜。
待隔間的沐屋備好熱水,呼延吉揮退下人走了進去,卸去身上的輕甲,再退除里面的軟衫,然后入到盛滿熱水的浴桶內(nèi)。
人一坐進去,水浸滿出來,淌出篷篷的熱浪。
男人抻開勁實的雙臂,架在桶沿上,心底計算著路程,從梁西出發(fā),先抄近路,再上官道,從此處到夷越京都路上耗去兩個月,再由京都轉(zhuǎn)榮水灣。
還好,能趕上。
呼延吉從水里抬起手臂,掬起一捧水,照臉上澆去,再抹開。
待頭身洗凈后,從水里起身,用干巾將身上的水漬草草拭凈,換上一身干凈的綾白長衫,隨意系上腰帶,走到門前,推開門叫下人們進屋。
丫鬟們進來后,先是收拾沐屋,再把窗扇撐開通氣。
“主子,可以擺飯了么?”丑奴問道。
呼延吉“嗯”了一聲。
丫鬟們手執(zhí)托盤,魚貫而入,將飯菜擺好,只留下兩個布讓菜樣的丫頭,余者依次序退了出去。
呼延吉叫住丑奴,說道:“明日回程,準(zhǔn)備一下?!?
丑奴應(yīng)下,出了屋室后著手準(zhǔn)備回程的行當(dāng)。
用罷晚飯,呼延吉早早歇下,然而,人是躺在榻上了,卻無法入睡,戰(zhàn)時還不覺得,這會兒閑靜下來,腦子里全是江念的宜嗔宜喜之態(tài)。
更讓他激動不已的是他要做父親了!他一定給他們的孩子最好的,以彌補自己兒時親情的欠缺。
她長得那樣好看,自己也不差,生出來的孩子想來不會差到哪里去。
閑暇之時,他便思索孩子姓名一事,還在紙上勾勾畫畫寫了許多,最后決定男孩就單名一個“拓”,意為開疆拓土,呼延拓。
若是女孩兒,他準(zhǔn)備回去后叫江念擇單字,她讀的書多,起的名字一定更美。
呼延吉越想越睡不著,這個時候的孕肚應(yīng)該很明顯了,他沒伴在她的身邊總歸是一件憾事。
不過他打下了梁西十三城,以后她和孩子不必再受非議,呼延吉就這么想到一茬是一茬,腦子里零碎地蹦出許多欣喜的事。
明日就能歸家了……
次日,呼延吉在丫鬟們的侍候下穿戴整齊,出了屋室。
“主子,車馬已備好,其他的行當(dāng)也一并打點停當(dāng)?!背笈f道。
“走罷。”呼延吉說著,人已往院外行去,丑奴緊隨其后。
呼延吉沒坐馬車,徑直走向另一邊,翻身上馬,正待揚鞭,就見前面飛馳而來一信報兵。
那信報兵滾鞍下馬,從衣襟里掏出一封書札,急走到呼延吉的馬前,單膝跪下,雙手托承道:“前方急報!”
丑奴上前接過,轉(zhuǎn)承到呼延吉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