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二好像是自有主見,嘲諷道:“誰讓他不知討?zhàn)?,合該如此……?
馮老七沉默片刻,示意道:“盧開、馮二兩位老弟,幫著照看一二,切莫讓他死了,以免招來晦氣!”
盧開與馮二有些不情愿,又怕沾惹晦氣,伸手將于野拖到一旁,便各自躲開。
于野的兩眼半睜半閉,仿若人事不省,卻能聽到姜熊等人的對話聲,以及燕家的兩個漢子遠去的腳步聲。而他只想這么躺著,遠離一張張兇惡的嘴臉,任由黑暗的天地籠罩而來,獨享著片刻的舒適與安寧。
所謂的黑暗,透著血紅。是臉上的血,蒙住了雙眼。
遭到的毆打,真的夠狠。一記鞭子抽下,十分火辣辣的痛,并伴隨著肌膚的撕裂,令人只想哭喊求饒。正當他咬著牙苦苦強撐,腹中傳來一陣絞痛,像是蛟毒發(fā)作的征兆。倘若蛟毒在這個時候發(fā)作,只能是死路一條。便在他絕望崩潰之時,腹中的絞痛慢慢消失,遂即一股暖流涌向全身,使得鞭子抽打的疼痛也隨之緩解。
不錯,便如此時,他雖然躺在地上,滿身的血跡,如同丟了半條命,而肌膚的疼痛已漸漸被絲絲的酥癢所取代。正是這種莫名的舒適,讓他驚奇不已。擱在以往,權(quán)當昏迷前的錯覺。而此時他神志清醒,絕非錯知錯覺?;蛟S是體內(nèi)發(fā)生了狀況,一種前所未有的狀況。
是蛟毒所致?
而蛟毒所帶來的痛苦,遠甚于鞭子的抽打。
不會是紫參果吧?
誤食靈果,也會送命的。
愈是好奇,愈發(fā)的困惑……
于野體會著身體的變化,琢磨著難解的困惑,而對于一個山里的窮小子來說,嶄新的天地過于廣袤。即使窮盡他所有的好奇,也難以認知萬一。
“咣當——”
木門打開,丟進一罐水與幾塊餅子。
地牢中,每日送一次吃食,讓人填不飽肚子,也不至于餓死。
于野依然橫躺著,臉上與身上的血跡已凝結(jié)成塊。那黑紅色的血痂,使得他的傷勢顯得又慘重了幾分。
“小子?”
有人走到身邊,輕輕踢了一腳。
于野的胸口起伏,長長喘了口氣。他慢慢抬起手,揉了揉雙眼。沒了血跡的遮擋,昏暗的地牢回到眼前。還有人低著頭,沖著他來回打量。
馮老七?
馮老七打量片刻,也不知道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丟下一個古怪的眼神,拖著鐵鏈一瘸一拐的走開了。
于野掙扎坐起。
面前的地上,多了一塊餅子。
“吃吧!”
馮老七已返回躺倒在草堆里,低聲罵道:“他娘的,總不能餓著肚子挨打吧!”
姜熊與盧開、馮二,無論是躺著或是坐著,皆愁眉苦臉的樣子。
于野拿起餅子咬了一口。
餅子又硬又糙,難以下咽。
難道今日還要遭受酷刑?
于野想著馮老七所說的話,繼續(xù)啃食難吃的餅子。
他身上的羊皮袍子,已被鞭子抽成碎片,倘若再次挨打,只怕再無遮體之物。坦露的手臂與胸口上,看上去傷痕累累,而厚厚的血痂之下,綻開的皮肉似乎在愈合。那種難以述的絲絲酥癢,依然持續(xù)不?!?
果不其然,隨著木門打開,姜熊被帶出地牢,山洞內(nèi)再次回蕩著凄厲的慘叫聲。
不過,盧開與馮二被相繼帶走之后并未返回,直至滿身血跡的馮老七摔倒在地牢中,仍然沒有見到二人的蹤影。更為奇怪的是,依照昨日的排序,本該輪到于野挨打,結(jié)果竟是姜熊又一次被帶了出去。
“啊——”
遠處傳來姜熊的慘叫聲,時斷時續(xù)、時高時低?;蛟S是飽經(jīng)折磨,已讓他沒有力氣叫喊。
地牢內(nèi),僅剩下兩個人。
于野慢慢站起,嘗試著活動筋骨。四肢沒有大礙,唯獨游走全身的酥癢愈發(fā)強烈,讓他忍不住想去抓撓,又怕撕裂傷口。
馮老七,臉朝下趴在地上。
今日的他,全無昨日的輕松,被扔進地牢之后,便這么靜靜的趴著,
于野輕輕挪動腳步。
柵欄與木門,均為木柱打造,再有厚重的鎖鏈,使得地牢堅固異常??v使刀劈斧砍,只怕一時半會兒也逃不出去。
透過木柱的縫隙,隱約可辨遠處的一線亮光。姜熊的慘叫聲,仍在斷斷續(xù)續(xù)響起。
于野轉(zhuǎn)了一圈,看向地上的馮老七。
馮老七的雙手雙腳拴著鐵鏈,靜靜的趴在一灘血水中。其破裂的衣袍下,是一道道皮開肉綻的傷口。
于野遲疑片刻,伸手將他翻轉(zhuǎn)過來。
鼻息尚存,人還活著。
于野拿起一捆茅草墊在馮老七的頭下,然后抓起瓦罐便想喂食清水。而尚在昏迷中的馮老七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并帶著猙獰的笑容慢慢睜開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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