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正淳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但看到高云眼中那抹揮之不去的疑慮和樸正雄等人的激昂,最終化作一聲長嘆,頹然退回班列。
他心中明白,經(jīng)此大敗,信任早已蕩然無存,任何看似美好的信號,都會被解讀為更深沉的陰謀。
慕容嫣過往的血腥,已為她今日的任何行為,都蒙上了無法洗刷的陰影。
高云見無人再強烈反對,心中那絲微弱的幻想也迅速被現(xiàn)實的冰冷所取代。
他沉聲道:“樸將軍所有理。無論慕容嫣意欲何為,平壤乃我高句麗最后壁壘,絕不能有失!傳令下去,各門守軍加倍警戒,嚴防敵軍詐城!另,多派細作,密切監(jiān)視慕容嫣一舉一動,探其真實意圖!”
“臣等遵命!”眾人齊聲應道,只是這聲音中,少了往日的決絕,多了幾分迷茫與沉重。
朝會在一片猜疑和壓抑的氣氛中散去。
景福殿又恢復了死寂,但一種新的、更加復雜的恐懼感,如同無形的蛛網(wǎng),籠罩了每個人。
慕容嫣那身墨金色的睡裙,在他們腦海中,不再僅僅是殺戮的象征,更添了一層詭譎難測的迷霧。
他們寧愿相信那是偽善的作秀,是更陰險的陷阱,因為相信對方可能懷有善意,在如今的境地下,反而是一種更大的冒險和絕望。
與此同時,平壤城外的行轅內(nèi),卻是另一番光景。
慕容嫣剛剛批閱完一批關(guān)于安置流民、分發(fā)農(nóng)具的奏章,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她斜倚在鋪著軟墊的榻上,身上,依舊是那身神鳳降世裙。
神鳳降世裙在傍晚柔和的燈光下,流轉(zhuǎn)著靜謐的華光。
極致玄黑的蘇錦底料吸吮著暖色的光,色澤溫潤,織入的金色棉絨與真金線流淌著柔和的輝光。
睡裙之上,那只擎天巨鳳的圖案,在放松的狀態(tài)下,少了幾分戾氣,宛如休憩中的王者。
寬大的喇叭袖一只軟軟垂在榻邊,另一只則被慕容嫣用來墊著下巴。
她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在燈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
那長達五丈的蘇錦拖尾,在榻下,迤邐地鋪展開來,呈現(xiàn)出一種處理完公務后的、慵懶的凌亂,甚至有幾縷,滑落到了榻邊的地毯之外。
棉質(zhì)的柔軟與睡裙的舒適,讓她得以在繁重的政務間隙獲得片刻安寧。
林臻端著一碗剛燉好的冰糖燕窩走了進來。
看到慕容嫣疲憊的樣子,他眼中閃過心疼,放輕腳步走到榻邊。
“嫣兒,累了吧?先喝點燕窩歇歇?!彼崧曊f道,坐在榻邊,用銀匙小心地舀起一勺,輕輕吹了吹,遞到她唇邊。
慕容嫣睜開眼,看到是他,臉上立刻露出了依賴的笑容。
她就著他的手,乖乖地喝下燕窩,然后撒嬌般地將頭靠在他肩上:“夫君。這些瑣事真的好煩呀。比打仗還累人。早知道就都殺光了省心?!?
林臻失笑,放下碗,輕輕攬住她:“又說傻話。治理疆土,本就是細水長流的事情。殺,只能一時震懾,懷柔,方能長久安穩(wěn)。嫣兒今日之舉,看似繁瑣,卻是在為我大乾奠定萬世基業(yè)。”
慕容嫣在他肩上蹭了蹭,嘟囔道:“道理我都懂,就是就是覺得麻煩嘛,而且?!?
她抬起頭,鳳眸中帶著一絲狡黠,“夫君你說,平壤城里那些家伙現(xiàn)在是不是在猜我到底想干什么呀?會不會覺得我是在作秀騙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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