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有賭品,酒有酒品。
賭場上講究愿賭服輸,哪怕押的是老婆孩子,也只有咬牙認(rèn)了。不過山寨兄弟雖然粗魯,但極少押老婆孩子,孫新除外,這廝每當(dāng)輸?shù)牟畈欢鄷r,就把他老婆押上,誠心惡心人。
酒桌上罰酒,哪怕喝到吐血,該你喝的,一杯不能少。
我雖然人品不咋地,但賭品和酒品沒得說,顧大嫂連陰我十九碗,我一碗都沒磨嘰。要知道武松打虎時才喝了十八碗,還是村醪白酒,我喝的可是正宗的紹興女兒紅。
第二十圈,顧大嫂先問魯智深,扈三娘的馬褂顏色,紅的,問鮑旭,裙子顏色,灰的,輪到我了,問抹胸啥顏色?
我低頭看看酒,胃里直冒酸水,扭頭看看扈三娘,雙手擋在胸前,神色緊張,抬頭看看眾兄弟,都在盯著我,眼睛冒著綠光,一臉壞笑。
顧大嫂跟扈三娘一向不和,顧大嫂背后罵扈三娘是騷貨,一雙媚眼專門勾引男人,扈三娘背后罵顧大嫂是潑婦,成天罵街有失體統(tǒng)。
真奇怪,兩人上山前壓根就不認(rèn)識,上山后也沒啥過節(jié),就是湊不到一塊,相反,顧大嫂和孫二娘關(guān)系好的很,天天姐妹長姐妹短的,經(jīng)常膩在一塊罵扈三娘。
寧得罪十個君子,不得罪一個小人,寧得罪十個小人,不得罪一個女人,我算是栽了。
咬咬牙,舉起碗,一飲而盡。
顧大嫂笑吟吟的湊到我面前,問我還能不能喝。
我越看她那張臉越惡心,喉頭一緊,噴涌而出。
我踉踉蹌蹌的去了后山,不停的大罵顧大嫂的父母,作了幾輩子孽才弄出這么個破玩意來,我要是她爹,當(dāng)初就再給塞回去。
要是說子孫不賢是因為祖宗無德,那顧大嫂的祖宗一定缺了大德。
孫新夠倒霉,長的一表人才,就算娶不到大家閨秀,娶個小家碧玉總不成問題,結(jié)果攤上了這么個母老虎,休又休不掉,打又打不過,苦不堪。上山前,喝醉了就跑祖墳上,大罵蒼天無眼,現(xiàn)在喝醉了就跟張青抱頭痛哭,兩人算是難兄難弟,時常在一起交流跪搓衣板的經(jīng)驗。
當(dāng)初顧大嫂在登州,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天天穿件大紅袍,頭上插根銀釵,招搖過市,自稱“拳打城東好漢,技壓江北群芳”,人稱“斜眼歪嘴一獠牙,登州頭號豆腐渣”。
年方三八,仍嫁不出去,被眾媒婆評為說媒史上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佛祖對女人是仁慈的,有的給了美貌,有的給了賢惠,有的給了善良,有的給了勤儉??傊?,身上總會有打動男人的東西。如此看來,顧大嫂肯定是佛祖跟人間開的一個玩笑。
顧大娘對女兒缺乏清醒的認(rèn)識,剛開始定下?lián)裥鰲l件:年齡相當(dāng),相貌堂堂,最好是鄉(xiāng)紳公子。
無人問津。
后來降低條件:年齡相當(dāng),相貌放寬,家境殷實。
仍無人問津。
后來,年齡不限,四肢健全,家境一般,實在不行給人當(dāng)二房也行。
還是無人問津。
再后來,顧大娘拉著女兒手直嘮叨,只要是個男的就嫁了吧。
如此條件,仍嫁不出去,不論誰家,聽到是給顧大嫂提親來了,立馬轟出去,連水都不讓喝一口,眾媒婆無人再管這閑事。
顧大嫂一怒之下,放搶親,挑個廟會的日子,沐浴更衣,穿戴整齊,拿著條繩子去一看,清一色的女子,別說青壯年,就是天天在馬路邊曬太陽的七八十歲的老頭子都不見了蹤影。
正當(dāng)顧大嫂心灰意冷時,倒霉鬼孫新出現(xiàn)了。
孫新不是本地人,他哥哥孫立調(diào)任登州提轄,他也跟著過來了,孫提轄圖吉利,花十兩銀子請大名鼎鼎的賈半仙挑了個黃道吉日,據(jù)說,當(dāng)天大吉,諸事皆宜。
孫提轄去衙門報道,孫新閑著無聊,去逛廟會,正當(dāng)他納悶為啥廟會上全是女人時,披鎧執(zhí)甲、紅袍馬褂、狀若門神的顧大嫂出現(xiàn)在面前。
一看這陣勢,孫新立馬明白咋回事,但他真沒害怕,要知道他打小習(xí)武,拳腳了得,也是橫著走慣了的主,壓根沒把眼前這個腰圍三尺胸圍三尺臀圍三尺的“水桶”放在眼里。
據(jù)說當(dāng)時兩人“深情”對視了一炷香時間。
后來據(jù)顧大嫂說,她當(dāng)時是心花怒放,春心蕩漾,認(rèn)為眼前這個白面郎君就是她苦苦等待的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