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輕聲問,聲音很穩(wěn),沒有一絲顫抖。
回應她的是一聲痛苦的悶哼。
云苓猶豫片刻,循著聲音小心前進,撥開一片茂密的蕨類植物后,眼前的景象出乎她的意料,她微微睜大眼睛,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一個年輕男子倚坐在古樹根部,面色蒼白如紙,他看上去約莫二十出頭,墨色的長發(fā)凌亂地披散著,身上簡樸的麻布衣衫已被鮮血浸透大半,最令人驚異的是,那些從傷口滲出的液體并非鮮紅,而是一種奇異的、帶著熒光感的綠色。
男子抬起頭,露出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瞳孔深處仿佛有金色的紋路在流轉,看到云苓和烏竹眠,他明顯怔了一下,隨即警惕地繃緊身體。
“人?”他的聲音低沉而排斥:“你們不該來這里?!?
烏竹眠仔細看了男子一眼,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是……扶桑樹化作的人形?
可她沒說什么,只是安靜地站在一邊,裝作一個一無所知的普通人類少女。
云苓仍將銀刀舉在身前,但她的手臂已經開始微微發(fā)抖,阿娘講過的所有關于森林精怪的故事此刻都在她腦海中翻涌,然而當她看清男子腹部的傷口時,還是努力壓制住了恐懼。
“你受傷了。”她的聲音比自己預想的要鎮(zhèn)定:“很嚴重?!?
男子苦笑了一下,這個表情讓他看起來更像人類了:“是,觀察得很準確?!?
他試圖站起來,卻因疼痛而踉蹌了一下,不得不重新靠回樹上,那些綠色的"血液"流得更急了,滴落在泥土上竟讓周圍的雜草瞬間瘋長了幾寸。
云苓有些不安地瞪大了眼睛,她看了看烏竹眠,又看了看男子,收起銀刀,咬牙道:“我?guī)湍??!?
男子的瞳孔驟然收縮,周圍的樹葉無風自動,發(fā)出警告般的沙沙聲,他嘶聲道:“你不知道我是什么?”
“我知道你不是人類?!痹栖呗紫律?,與他保持一定距離,從竹簍里取出止血的草藥,一邊搗碎一邊回答:“但我阿娘說,萬物有靈,而且你現在受傷了,既然我遇到了,自然不會不管?!?
看見她的動作,男子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拒絕道:“人類的藥物對我效果有限?!?
云苓頭也沒抬,繼續(xù)搗藥:“總比沒用的好?!?
這話好像戳中了男子的笑點,他突然笑了一聲,俊美的面容上煥發(fā)出了奇異的光彩。
烏竹眠觀察了一會兒,把水囊遞給男子:“喝點水?!?
對方的真身也是扶桑樹,跟小師兄是同族,她自然也不會見死不救,還在水中放了一點靈水和丹藥。
男子眼中的敵意稍稍減退,目光落在烏竹眠身上,露出了一點疑惑的情緒,不知道為什么,他竟然對這個陌生的人類少女生出了一種親近感,就像面對的是自己的族人一樣,而且她身上……好像有一股淺淺的扶桑花的香味。
他緩緩接過水囊,飲水的姿態(tài)優(yōu)雅得不像山野之人,喝完后,他長舒一口氣,神色緩和了許多。
烏竹眠想盡可能多搞清楚發(fā)生了什么,問道:“是誰傷的你?”
男子看了她一眼,似乎下定了什么決心,他解開衣衫,露出腹部猙獰的傷口——在那綠色液體流淌的中心,隱約可見一塊發(fā)著微光的晶體,上面布滿了裂紋。
“這是我的樹心?!蹦凶咏忉專骸跋喈斢谀銈內祟惖男呐K,有個修士想取走它……煉藥?!?
云苓倒吸一口冷氣,她曾聽阿娘提過,千年古樹可生靈智,化為人形,其樹心是修真者夢寐以求的寶物,眼前這個男子,竟是一個千年樹妖?
她不自覺地絞緊了衣角:“我……我們能怎么幫你?”
男子凝視著云苓,目光中的警惕逐漸被某種復雜的情緒取代,有些不解:“即使知道了我的真身,你仍然愿意幫我?”
云苓迎上他的目光,堅定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響,男子的表情瞬間變得警覺,聲音緊繃如弦:“他來了!”
“我知道你們想幫我,謝謝你們,但就算你們是人,那個修士也不會放過你們的,你們必須立刻離開!”
云苓有些驚慌:“不行,你現在這樣,他一定會殺了你的?!?
她環(huán)顧四周,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個山洞上:“那里!我們去那里暫時躲一躲!”
不等男子回應,云苓就已經架起他的一只手臂,想用自己纖瘦的身軀支撐著他向山洞移動。
烏竹眠站在一旁,神識穿過密林,看見了一個身著灰袍、面容陰鷙的中年男子。
他的身材枯瘦,眼睛像鷹隼般銳利,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我知道你在這里,青嵐,交出樹心,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
烏竹眠微微瞇起眼睛,竟然是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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