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惜自問今兒個已經(jīng)是剖開真心與他說了實話。
這位殿下也并非什么單純蠢笨之人,自然也會明白她說得意思。
不想,這位目色靜冷的太子殿下依舊只是平淡地看著自己,卻再次說道:“我的心意不會變,我的妻,只能是我的妻?!?
東宮太子妃之位太過兇險,他確實不能將他心愛之人放到那個位置上,成為眾矢之的。
然而,蘇念惜忽而嗤笑了一聲,道:“原來,在太子殿下眼中,你的妻,只能是菟絲花一般,攀附你的庇佑,享受你的愛護,卻不能與你同甘共苦,助你蒼樹高擎,攀看云霞?”
裴洛意一滯,握住念珠,再次看向蘇念惜,眼底篤定淡然的神色忽有波瀾。
蘇念惜轉著手中的團扇,瞧著太子殿下不見起伏的臉色,忽而就失了再多說話的興致,嗤笑醫(yī)生,捏住團扇起身便要走。
卻被裴洛意伸手攔住,“平安。”
她蹙了眉,也不看他,還想再走,卻聽他說:“是某說錯了話?!?
蘇念惜一愣,驚訝地垂眸,似是沒料到裴洛意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裴洛意卻依舊面色平靜,抬眸對上小姑娘微微瞪圓的眼,再次開口。
“可某依舊以為,身為男子,本就該保護自己的妻兒?!彼俅螕軇幽钪椋彽溃骸叭羰悄凶永硭斎坏刈屪约旱钠奚鷥河?,并分擔苦難,這樣的男子……不嫁也罷。”
蘇念惜聽到最后一句,忽而笑了一聲,點點頭,道:“殿下說的對,那我便去找這樣的男子嫁吧!”
又用團扇拍了下他還擋在身前的手,“還請殿下放手,臣女告退?!?
可裴洛意非但沒收回手,反而也起了身,站到了蘇念惜的身前。
他垂眸看著眼前側臉看著別處的小姑娘,又問了一句:“郡主今日這番裝扮,是要給我看么?”
聽到他的自稱,蘇念惜有些意外,卻只覺這話更多的是在揭破自己先前丑角一般的自作多情。
冷笑一聲,道:“殿下不喜,我今后也不必費心了。還請殿下讓開,我要回去了。”
“放棄我,你要選的,是楚家么?”裴洛意忽而又問。
蘇念惜腳下一滯,一直強行壓住的惱火與失望驟然破開了最后一層舒服。
她募地抬頭,怒氣難遏地瞪著眼前這個依舊不為半分悲喜所移之人,冷笑道。
“是楚家又如何?殿下吩咐那個藏在我家暗中盯梢的人怕是什么都告訴殿下了吧?那想必也知曉,楚家二郎君可是主動要給我做侍衛(wèi)!楚家家大業(yè)大,二郎君又年輕又英俊,不知多好……”
“平安?!迸崧逡夂龆焓郑醋×颂K念惜的額頭,“安靜下來?!?
“……”
蘇念惜一滯,滿腔的燥意被這平靜的話語壓下幾分,可更多的不甘卻隨后蜂擁而起!
她看著眼前垂眸望來的裴洛意,看他靜冷目色里的無悲無喜,看他高高在上不染塵埃的謫仙姿態(tài)。
視線掃過他唇角愈合后還留有極淺顏色的疤痕。
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往下一拽!
團扇落地,同時踮腳。
唇畔觸碰。
她聞到了幽然清雅的檀香,只覺身體里的燥意驟然化作星火,瞬間點燃,燎過她的血脈,滾燙的血液直沖入心腔,又瘋狂地撞入四肢百骸。
她死死地抓著衣襟,渾身顫栗,只以為會被推開。
卻不想,身前的人,居然一動未動。
她渾身猶如被火燒,縱使腦海一片亂麻,理智卻還殘存,已然知曉,自己這情形——怎么像是中了千眠香?
這種被藥物操控的欲念簡直猶如毒蛇纏身,讓她下意識抗拒惡心,縱使竭力忘記卻早已深入靈魂的恐懼再次重重翻涌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