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行商雖然一貫自詡臉皮厚,但此刻也有些不好意思,對著傅云雁抱拳道:“小兄弟不好意思,剛剛是我胡亂語,請別放在心上?!?
傅云雁本來也就是擔心南宮玥,否則才懶得和這些就知道說長道短的陌生人計較,現(xiàn)在對方既然道歉了,她也就豪爽地揮手不與對方計較了。
那中年行商松了口氣,忍不住又朝窗外的蕭奕看去,道:“我以前聽說過鎮(zhèn)南王世子生性頑劣,是個不頂用的‘二世子’,每天就知道惹事生命……今天看來不像啊!”中年行商也算是見過點世面了,走南闖北見過形形色色的人,這人的氣度是騙不了人,這鎮(zhèn)南王世子一看就是人中龍鳳。
“我記得蕭世子已經(jīng)成婚了吧。以蕭世子這等品貌,不知何人配得上……”年輕書生盯著下方的蕭奕,復雜地嘆道。這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有的人就是天生出身好,長相好,然后還具有令人不知該羨慕還是嫉妒的才能。
書生說話的同時,傅云雁笑嘻嘻地看了南宮玥一眼。這還虧得阿玥長得俏,否則皇帝的賜婚還真有些是禍非福??!還是她的阿昕好,長得恰到好處!
南宮玥沒在意傅云雁調(diào)侃的眼神,也沒在意其他人說了些什么,此刻的她,外面的喧囂已經(jīng)離她遠去,眼里只有下方的蕭奕。
她一霎不霎地看著他,雖然她幾日前已經(jīng)見過了蕭奕,知道他一切安好,但是此刻看著他在百姓的歡呼中進城,看著他英姿勃發(fā)的樣子……她的嘴角不由勾起,心中是滿滿地滿足:阿奕他真的回來了!
忽然,下方策馬緩行的蕭奕仿佛感覺到了什么,轉(zhuǎn)頭朝茶樓的二樓看來,四目相對時,蕭奕臉上的冷意褪去,笑意迅速在他臉上綻放開來,生機勃勃,讓人如沐春風。
他抬起右手,用力地向南宮玥揮了揮,口唇微動,無聲地說著:“臭丫頭,我回來了!”
南宮玥也不由自主地笑得更為開懷,正欲揮手,就聽身旁一個傻傻的聲音說:“快看,世子爺在跟我揮手呢!”
“不對,是跟我吧!”
“是我!”
“……”
不止是雅座中的幾人,連著旁邊酒樓的人、外面街上的百姓都因為蕭奕揮手的動作騷動了起來,城門口的氣氛在一瞬間又抵達了高潮,所有人都熱情地揮起了手,喜笑顏開。
一直到蕭奕他們的隊伍遠去,這里的氣氛還沒有冷卻下來。
雅座中的幾人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中年書生感慨道:“這傳果然是不可信?。∥铱催@位蕭世子真是少年出英雄?。 ?
“沒錯沒錯!”老者亦是直點頭附和,“我看世子爺簡直就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 ?
年輕書生忽然看向傅云雁道:“這位兄臺,既然你的兄長跟隨蕭世子去打仗了,想必你對蕭世子也有幾分了解,可否與我們說說……”
傅云雁眼珠滴溜溜一轉(zhuǎn),被挑起了興致,滔滔不絕地跟他們說起了鎮(zhèn)南王府的那點事,百合也在一旁時不時地補充幾句……聽得眾人心里直感慨這“有后娘就有后爹”的糙理哪怕是到了堂堂的藩王府也還是不變的理,還有人嘆道,之前是聽說鎮(zhèn)南王妃搶占繼子的產(chǎn)業(yè),原以為只是謠,沒想到竟然是真的啊!
等南宮玥回過神來時,就看到一群人既同情又敬佩地說著蕭奕,簡直快把他說成一個勵志的范例——爹不疼娘不愛,自己卻沒有走歪,奮發(fā)向上!
南宮玥心里本來還因為再也看不到蕭奕遠去的背影有一絲絲的失落,現(xiàn)在卻是消失殆盡,含笑地看著傅云雁和百合說盡興了,幾人才離開了來運茶樓。
出了茶樓后,傅云雁就和南宮玥分道揚鑣,自己一人回了詠陽大長公主府,傅家人也在等著傅云鶴的消息,她得趕緊回府與他們說說。
而南宮玥也趕忙回了鎮(zhèn)南王府,在蕭奕回府之前,她還有不少準備工作要做……算算時間,蕭奕要到午門獻俘,那之后皇帝肯定還要招他進宮問話,她估計等蕭奕從皇宮出來恐怕至少要過了申時,時間還是比較寬裕。
不止是南宮玥離開,其他在城門附近看熱鬧的人也漸漸散開了,心里還有幾分意猶未盡。
南城門的這一出戲落幕了,但是對于蕭奕而,今日的獻俘儀式才剛剛開始。
從南城門沿著南大街徑直地下去,路的盡頭就是皇宮的正門,過了宮門,御道兩旁的御林軍變得越發(fā)密集,五步一崗,一個個都莊嚴肅立,一直延伸到到午門前。
偌大的午門廣場上,身著朝服的王公大臣、文武百官早已像上早朝一樣按班排列。午門城樓已經(jīng)設(shè)好了御座,檐下張黃蓋,鹵簿設(shè)于午門城樓下,一直排列到端門。
日頭越來越高,突然午門上金鐘長鳴,跟著又是鳴金鼓、奏鐃歌,百官齊齊地向午門方向跪下,直呼萬歲。
不一會兒,身著明黃龍袍的皇帝在眾多內(nèi)侍、侍衛(wèi)的簇擁下,如眾星拱月般出現(xiàn)在高大的午門城樓上,升了御座。
皇帝坐在高高的御座上,俯視著下方下跪俯首的百官,顯得意氣風發(fā),頗有一種江山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覺。
皇帝抬了抬手,樂聲便停止了,那些王公大臣、文武百官這才站起身來。
跟著禮部侍郎出列,高喊道:“獻俘!”
雖然他的聲音高亢嘹亮,可是這午門廣場如此之大,他的聲音如同一顆小石子掉入大海,根本就激不起一絲浪花,不過他話落的同時,離他最近的御林軍便隨之高喊了起來:“獻俘!”
一傳二,二傳四,四傳八……從午門往端門再往宮門一路傳達了過去,到最后是幾百名御林軍齊聲高喊:“獻俘!”
那聲音重疊在一起,如轟雷響起,氣勢宏大,幾乎響徹天穹。
緊跟著,又是鼓樂大作,禮炮轟鳴。
一個身穿銀白色盔甲的青年在數(shù)百道灼熱的目光下,挺胸大步往前走著,分明就是鎮(zhèn)南王世子蕭奕。他的身后一個身穿白色囚服、項系白繩的年輕男子在十六名高大的士兵押解下,走入午門廣場。
到午門城樓下方時,蕭奕單膝下跪,抱拳向皇帝行禮道:“皇上,臣奉旨平定南疆,生擒南蠻大皇子奎瑯為俘囚,謹獻闕下,請旨?!?
在他下跪的同時,身穿囚服的奎瑯也被身后的大裕士兵強按著跪下,卑微地伏在地面——自古以來,便是勝者為王,敗為寇。
皇帝含笑看著下方的蕭奕,龍心大悅,可以想象今日這一幕必將會載入史冊。
皇帝吩咐道:“將戰(zhàn)俘移交刑部和理蕃院共同議處!”
皇帝降旨后,奎瑯再次被迫向皇帝叩拜。
緊跟著,刑部尚書命令幾名刑部官員從蕭奕手下的士兵中接管了奎瑯,押解下去。
而除了奎瑯外,還有一干南蠻降將,也一并轉(zhuǎn)給了刑部處置。
最后,文武百官再次向皇帝行三跪九叩大禮,向皇帝致賀,直到這時,獻俘儀式算是真正的結(jié)束了。
其他人都可以散了,唯有蕭奕被皇帝叫去了御書房。
皇帝親切地賜了他坐下,又命人上了茶,好像閑話家常一般,問起了南疆的事。
蕭奕也不客氣,吃著點心,用著茶,口中則說道:“……皇帝伯伯您不知道,那些南蠻子簡直惹得南疆天怒人怨,百姓們一個個全都群情激憤。一知道您派我回去抗擊南蠻,盡皆感激涕零。百姓們?nèi)浩鸲ブ?,這一仗哪可能會打不贏?!?
皇帝聽得心情舒暢,撫須笑得更歡了。
蕭奕繼續(xù)說道:“侄兒走的時候,那些南疆百姓紛紛在路邊相送,讓侄兒給您帶回了一柄萬民傘,要送給您呢?!?
“萬民傘?”皇帝眼睛一亮,感興趣地說道,“這萬民傘在何處,讓朕瞧瞧?!?
“一路上侄兒都讓貼身小廝抱著,一步都不敢松開?!瓌⒐瑒跓┠闳ト∫幌??!?
劉公公知道皇帝心情甚好,忙笑著應(yīng)道:“奴才還從沒見過萬民傘,托皇上的福,這一次,奴才可就能大開眼界了?!?
皇帝哈哈笑著,揮手讓劉公公快去。
說起來,皇帝也只在戲文里聽說過萬民傘,據(jù)說只有廉潔清明的大清官在離任時,才會有百姓自發(fā)的送上一柄萬民傘,可遇而不可得。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夠收到,這實乃百姓的心意。
皇帝樂呵呵的等著,不多時,劉公公就拿著一把桑傘走了進來,皇帝忙讓他打開,只見這傘上綴著一根根的小綢條,每一根綢條上都寫著一個名字,以及“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無數(shù)的綢條把桑傘全都掛滿了還不算,幾乎一根根的全都重疊在了一起。這上面的字有的端正,有的歪斜,每一條都字跡不同,一看就不是偽造的。
皇帝滿足極了,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饒有興趣地一根根綢條往下看,忽然抬頭說道:“阿奕,這是?”他的手上正拿著一根綢條,這綢條上除名字外,還有一枚通紅的指印,仔細看去,這萬民傘中,類似這樣的綢條還不少。
蕭奕笑著解釋道:“有不少百姓不識字,但也想向皇帝伯伯您表達他們的感激之情,所以,他們就去找了一個教書先生,寫了綢條,又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原來如此……”
皇帝看著“李二狗”、“陳大壯”、“張阿大”等等一個個純樸至極的名字,心中感動極了。而更讓他感動的則是蕭奕,哪怕遠在南疆,蕭奕也沒有忘記自己……皇帝心里很清楚,若不是蕭奕刻意宣揚,遠在南疆的百姓豈能知道自己的英明決策。
鎮(zhèn)南王府可是藩王,若是旁人的話,早就將功勞歸為己有,攏絡(luò)民心了。也就只有蕭奕會如此實誠。
“阿奕,你這次辛苦了……”皇帝慈愛地看著他說道,“在府里好好休息幾日,朕再派差事給你?!?
蕭奕咧嘴笑著,得寸進尺地說道:“皇帝伯伯,您就放侄兒一個長假吧!侄兒好久都沒見到媳婦了!”
皇帝爽快地應(yīng)了,“那朕就放你一個月的假,這總夠了吧!”
蕭奕歡喜地謝了恩,這才轉(zhuǎn)入了正題,說道:“皇帝伯伯,這次侄兒回來,帶回了南蠻的使臣,他們說是來議和的。”
皇帝皺了下眉,“使臣?”他好像沒看到什么使臣啊,“使臣在哪兒?”
“和奎瑯關(guān)一起了。好像還有一個女的,關(guān)在另一輛囚車里,剛剛一同轉(zhuǎn)交給刑部了?!F(xiàn)在應(yīng)該在刑部的大牢吧。”
皇帝頓時傻了眼,心想:這一次的南疆之行,蕭奕看起來成長了不少,但還是一樣不靠譜??!哪有把使臣關(guān)囚車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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